100%

棗林雜俎和集 明鹽官談遷孺木著

幽冥

東嶽:

《博物志》:東嶽主召人魂魄,其始不過謂東嶽屬木為魂,蓋以五行象類言之耳,非有他也。昧者不之察,遂謂人死魂皆歸東嶽,嶽神將治其生時善惡而罪福之。

文昌:

俗云南斗注生。北斗注死,故以北斗為司命。而文昌者,斗魁戴匡六星之一也,俗以魁故祠文昌,以祈科第。因其近斗也,故亦稱文昌司命云,傅會甚矣。至以蜀梓潼神為文昌化身,又可笑也。(《五雜俎》)

梓潼神,清河張戶老之子,名亞,字儒美,周後七十三代,世為大夫,未嘗酷民虐吏。西晉末丁未歲二月三日生,載《化書》。廟在劍州梓潼縣。

梓潼縣有善卷祠,一曰惡子。民歲上雷杼十枚,歲盡不復見,云雷公取去。

三官:

三官之名,古不經見,始見於《張魯傳》中。魯以三官教行於蜀之鶴鳴山,凡人有所祈禱,則書其事狀為三。一焚於山上謂達於天官,一瘞於山下謂達於地官,一沈於水中謂達於水官。其祝日,以正月之望為上元節祝天官,七月之為中元節祝地官,十月之朔謂下元節祝水官。後妄人撰為《三官經》,謂陸氏子娶龍女,生三子,俱有神通,一天官,一地官,一水官。

羅者洞:

枝江縣西南羅者洞,即春秋羅子再遷之地。居民罔知,托以神怪。(《楚記》)

靈濟昭烈王廟:

廣德州城西橫山有祠山廟,神吳興張勃也。一云武陵龍陽人,生西漢末,游苕霅之間。自長興之荊溪鑿河至廣德,功半遁於橫山,人祝之。夫人李氏,廟在州東二里,曰昭妃廟。

《象山縣志》:唐末忽有一石香爐立而附於人曰:「吾姓莊名穆,祠山昭烈大帝也。當廟食此山,以福斯民。」眾驚訝。教諭梁宗明率眾立廟祀之,今曰莊穆廟。噫!一祠山昭烈也,姓名互異如此。

崇善王陳頊:

錢塘皋亭山下為半山祠,崇善王會稽陳頊,晉時使卜斷臂不屈,卜壯而歸之。歷仕四州,食邑會稽,葬皋亭山。有女弟避寇山洞,不欲乞食,絕粒死,屢有靈顯,或曰碧霞元君。碑云,弘治時遣使祭之,穆宗禱祠茲山。

支明夫人:

天台山東壁嶺車支明夫人廟,周顯德二年建。神本婦人,曩嘗見怪,配以支明,龍王遂釋。

瘧使司:

瘧鬼姓彭,兄弟三人,游於廣漠之野,古帝王裔也。凡運劣者遇之輒病,病時直呼其名即止。今太原郭守詢,呼之有驗,作《瘧使司記》。

輪迴所:

天啟乙丑,沁水故縣鎮蕭味道疫死,再日蘇,云冥司誤攝,司日輪迴所,其嫂變黃牛,其協白,償何騰蛟谷八斗。尋嫂沒,何氏產犢數月斃,售皮得谷八斗。

碧霞元君:

漢明帝時,西王孫寧國奉符縣善士石某妻金氏,於中化元年甲子四月十八日子時生,名玉葉。貌端而性穎,三歲解人倫,七歲聞法,禮西王母,十四歲感母教,入山得曹仙長,指入天空山黃花洞修道焉。天空蓋泰山,洞即石室處也。三年丹就,元精發而光顯,遂依於本山焉。

李諤《瑤池記》:黃帝建岱岳觀,嘗遣女七人,云冠衣羽,修奉香火,以迎西昆崙。繇是考之,則玉女必黃帝遣七女中之修而得仙者,後世因之祠於山。高誨《玉女考》。

岳頂玉女池側故有玉女神像,泉源壅濁。宋真宗東封,泉忽湧澈,故祀之。馬端臨通考,又稗史:漢時仁聖帝前有石琢金童玉女,至五代殿圯,石像僕。至唐,泉泐,玉女淪於地。至宋真宗泰山還次御帳,滌於池內,一石人浮出水面。出而滌之,玉女也。命有司祀之,封天仙玉女碧霞元君。後祠日加廣。

聖女祠:

林縣東南三十里,下洹村聖女祠。相傳高歡之女,母嘗養病於此,母亡,其女三人願殉其葬。天彰其德,以為洹水神。每災害,禱之輒應。

玄武神:

黃帝之子昌意娶蜀山氏女,生高陽氏,陶七河之津,是為玄帝也。役御百神,召至雷電,乘結元之車,周旋八外,鑄羽山銅為寶鼎以獻於神峰。陶貞白與楊許諸仙往來,親得其說而紀之。(朱公安《游太和山記》)

太和山巔真君殿,殿可三口許,俱銅質,沃以黃金。棟柱門屏題甍並具,其像於四天兵皆銅,精工逾土木。

漢壽亭侯:

江東刻《關廟會文》五十篇,侯靈批評為序。論文以抽發性靈為主。(陳明卿《無夢園集》)歸安毗山關侯廟,潘少保印江(季馴)建。門額曰「武安王廟」,殿額曰「漢壽亭侯關公廟」,旁署羽書,出鸞筆。又題柱曰:「昭昭與日月爭光,悠悠共乾坤不老」。

海寧吳尚書(中偉),先任貴州學使。公署前有侯祠,以其障而徙之,加閎麗焉。已吳坐堂上,有銀甲三人,直入不為動。俄子婦癇疾死,第無如尚書何也。(沈太學《世泊說》云尚書面語者)

崇禎丙子二月朔,流寇攻桐城。卜於關廟,不利,褫神衣,斫其右臂。及攻城,斫者死焉,賊完像懺罪。

壬午十一月十九日夜,淄川翰林侍講孫之獬夢神御北兵。及兵至,知縣史能仁巡南門,父老言神像汗如雨,事聞於朝。

癸未正月朔,河西務關廟僧夢神御敵久,馬生蟣虱,求整刷,驗之良然。吾寧南門內關廟扁「未了英雄」,出鸞筆。

丁亥正月三日,仁和臨平鎮戍主寓東大橋之關廟久矣,是日小卒忽作神語,責數其罪。戍主怖謝,請修廟。小卒素不知書,至是手疏里人名,醵建揭旗以募,或書國號即裂之,但書神號而已。戍主因避他舍。其事予友人目睹。

周凱:

東甌周凱,吳晉間人。時橫陽、永寧、安固三邑地皆斥鹵,凱開導三江悉注於海。因射箭退潮而沒,民為立廟,曰「仁濟廟」,至今有司歲祭。

雷廟:

予友姚榮夫,為高州幕官。高去雷陽三百餘里,自言親至其地,見所謂雷公者,為予言甚詳。云其地雷聲特異,雖時小殷,屋瓦皆震,如近在檐宇間者。若迅雷,必連擊數人。雷之神曰陳文玉,有廟甚威,犯者必死。廟門建二高標,每欲發聲,或享祭時,必有紅白二鳥飛集標上,怒氣勃然,無不沮喪。廟中人云,廟後山有所窟也,皆藏中吉,出則行天。其言如此。榮夫曰,一日郊行,忽數夫舁一物至,狀類豚,體有斑點文。問之,曰此所謂雷公也,俗謂之土豬兒。舁將何之?曰往瘞之耳。(董穀《雷公傳》)考雷廟在雷州城西南八里,陳大建二年,州民陳氏亡子。家畜異犬九耳,每獵,卜其耳動多少為所獲數。一日九耳皆動,既而獵得一卵,圍尺餘,捧歸舍。忽震雷劈開,得一兒,兩手有文,左曰「雷」,右曰「州」。及長,名陳文玉,登第,為本州刺史。沒後靈大著,州人祀之。自五代至國朝皆加封,祈禱無不應,其名「雷州」。自唐貞觀元年,或曰城南十里許有擎雷水,州因以名。

白眉神:

教坊供白眉神,朔望用手帕針線刺神面,禱之甚謹,謂撒帕著人面。則或溺,不復他去。白眉神即古洪涯先生也。(《花鎖志》)

李衛公廟:

安吉州李衛公(德裕)廟,宋政和二年三月四日,廟中隕石,云歲豐之兆。熙寧甲寅,嘉定己卯,元泰定己丑三月乙巳,明成化辛丑八月甲辰,俱隕石,殿像無一隕。(《安吉州志》)

諸葛武侯廟:

洛川縣諸葛武侯廟,規制閎麗。相傳宋曹武惠(彬)過之,以偏霸撒其廟,閾下石不可去,刻云“知吾心腹事,惟有宋曹彬。」武惠神之,下拜,烝嘗加虔,石置龕中,並祀武惠。又田者得復瓦,修尺有一寸五分,博四寸,形如常瓦,獨兩層中空。枕之,值更輒鳴,怪而碎之。內篆「孔明行軍枕」,字徑寸。高平馮吏部養志時宰洛川,藏瓦之半。

岳武穆廟:

山陰王方伯(泮)嘗過湯陰,勒詩岳祠中,意寓微諷,還里以示郡守蕭良。久之,鄰人某被冥攝,見籍注方伯「毀謗先賢,蕭良為證,奪壽,亡子孫」,墨書。其他善事朱書也。鄰人驚晤,走語方伯,果然。乃改前詩馳刻湯陰之祠。雖壽終,亡子。(白洋朱氏說)

嘉靖初,錢寧死後魂游崔駙馬家,作聲曰:「謀反非罪,許宸濠宴駕迎立。雖然,數也。秦檜欲殺岳飛,不合助言,冥司問七次凌遲,今三次矣。」問在宋何人,不肯言,召天壇道士遣之去。(王文祿《庭聞述略》)

晏公廟:

晏真人,名北海,宋元祐時晏坊人。牧牛至旗面山,遇二仙弈石上,侍閱良久,各授桃食之。後羽化,鄉人立真源堂奉焉。凡蝗蝻水旱,祈之有應。(《歸化縣志》)

臨江府清江縣北三十里,清江鎮晏戌仔,宋初為文錦堂局長,因疾歸,登舟即屍解。人以為神,立廟祀之,有靈異於江湖,國朝封平浪侯。按兩晏公,今郡縣多祀,晏公或清江晏氏耶?

蕭公廟:

新淦縣北四十里,大洋洲人蕭伯軒,宋咸淳間死為神,立廟,元朝以其子祥叔合祀,本朝遣官諭祭。永樂中,其孫天任卒,屢著靈異,亦祀於此,詔加封水府靈通廣濟顯應英佑侯(《臨汪府志》)

泰和蕭蘭芳歿,鄉人奉為小神。永樂中裔孫天任復以神顯,啖白石一拳,坐逝,遺骸貯木桶中,置廟東廡,江湖榜人崇之。太監鄭和下西洋,奉神命封平浪侯(《煙霞小說》)。夫英佑侯一人耳,名籍互異如此,曷從而訂之?質叔向以臺駘,問賈生於宣室,當有其人。敬識於末。

宋相公廟:

富陽縣紅山宋相公廟,宋口寧宗時尚書,棄官修道,咸淳二年成神,今其後人皆習禳厭之術。

利濟侯:

金元七,前元長洲民。世出一人,生有神助,專拯墊溺之患,年四十上下死,輒著靈異。今其地曰金家莊(陸采覽《勝記談》)。一日有二子痘夭,因願沒身為神,救危痘,七月七日赴周涇河死。顯口國初,金元七總營,萬曆初封,專管痘司。

東華洞仙:

東華洞主人郭維貞,固始人。宋季隱莆田之壺公山,不仕元,杜門學道,因葬焉。其家奉一仙曰郭東華,極靈。後莆田周吉,崇禎庚辰進士,授懷寧令。左兵充斥,仙為書符篆卻之。問後福,書云“此人乃岳武中宮長七子降凡,日後有封侯之職。」是仙能書畫。

宮亭神:

宮亭神甚靈。有婢名如願,客有所求,叩如願即獲。又能於湖心分風,使上下各得順風。故劉剛詩云:「回艫乘派水,舉棹逐分風。」

神樹:

正統二年六月乙亥,云南晉寧州學正楊茂上言,城外塔墩有大樹頗怪異,居人祈禱應,因號「塔墩聖母」,目曰神樹。永樂中大風折其樹,軍人陳福海鋸以為板,內有神像,戴冠執簡,容貌如畫,人皆驚異,立祠以祀,加封號。上以婬祀非禮也,禁止,弗聽。(《實錄》)

雪冤紀異:

祭酒汪偉曰,南臺侍御萃亭沈霽子公,正德戊寅秋七月奉命按視屯田於江北。未至全椒三里,縣人手訟牒隨而訴者幾輩。君點數而目識之,既而失其一。詰諸左右,左右謾應曰蓋講而散者也。至縣座行臺,訴者入,沈見三人焉,隨宜處分之。末一人蓬首跣足衣敝甚,乃道中所見而復失者。君問之若何許人?應曰全椒。何名?曰小羊。訟何事?曰有冤也。有牒乎?曰無有。沈叱之使起,因忽不見,急索之弗獲。然是時照君獨見之,而與之言,左右莫見也。君知為妖,大駭雨汗,嘔痢交作。縣令孫贇入問疾,君語之故。因詢之曰,縣中得無有冤乎?對曰,往年有顧景祥者,為其弟景原、景昭所害,及計子計兒,事適敗露。殆非是耶?意景下有小,祥字半為羊耳。君疾隨亦良已,遂竟其獄。則小羊者,景祥乳名也。豈不大異哉!

貞婦著靈:

正德丁丑歲,黃巖結訟者夜泊清風嶺下,內數人妄議貞婦。因誦詩詞,以資謗謔。即時風雨暴作,舟覆而死。續有褻冒者,遂有奇禍。(見蔡潮《重修清風祠記》)

百老屯:

正德十三年,車駕出居庸關駐蹕。有白鬚翁百人迎駕,近則無所見。因名屯曰「百老」。

劉兆元:

上海劉兆元,任懷慶推官。臥疾,見女子旁侍,以家婢令取茗,恍惚不見。遂引告,卒於家。嘉靖間事。

曾銑:

江都曾石塘(銑),諸生,搆文苦思,嘗步入叢塚間,見岸鬼語河鬼曰,若何時得脫?曰明旦菜傭代我矣。石塘明日候之,果菜傭將浣足,阻之。夜聞鬼語曰,本得代,奈曾砍頭誤我。

楊繼盛:

嘉靖戊午四月,三殿災。人見楊椒山青巾縞服,雙眸炯炯,馮午門西角檻,若指揮撲滅狀。逾時方隱。

王秋英:

嘉靖甲子,福清諸生韓夢云瘞石湖山遺骸。夜麗人至,云王秋英,字澹容,楚人,元末從父官,值寇擾崖死。感德相就,輒數日一至,多吟詠。明年寒食祭墓,即出見,同歸生子。萬曆癸巳,以緣盡泣別。

土神陰譴:

吾寧石井村某怙訟,寓杭城十三彎巷,醉而溲土神祠前,已悔而禮謝。及訟勝,賽飯而酣,謂「神費我,爇一札於爐,當訴汝城隍廟」,蓋戲也。夜夢神曰:「汝自褻自禳,於我何預?即訴於城隍可也。汝狂悖,關公行撻汝二十矣。」明日懼不出,晚巷見輦上人傳呼,過者避入酒肆,所懸牌適觸之墮輦上。怒之,逮酒家,誤及某,撻二十。則通判關世教也。

屍蹶:

洛川縣某死,戚屬夜侍,各假寐。屍忽蹶起,遍吸諸人口。其一驚走掩戶,屍追出,格於戶,相抵。詰旦人集,噀以犬血,屍始僕。不浹月,受吸者相繼沒。高平李養志吏部說,吏部婿見語。

海寧袁花鎮祝俊卿父沒,宗戚方酌奠,屍忽躍起,諸人越日俱死,父尚在。孝廉朱近修說。

周如砥:

即墨周礪齋祭酒,少讀書東郭精舍。舊有祟,公獨宿不懼。夜忽一縞衣少艾立燈下,久之不去。叩以功名如券,且期末年一見。及卒之前歲,往往遙見之。

蕭觀察:

江右蕭口口,任浙江按察使,亡子而斃。其應嗣者,有戚友來候。徑三衢,其故嗣求附行,雖知其鬼,不能卻也。因入杭之官舍,出曰大門見拒,乞楮錢若干。許之,見其隱鼓中。亡何,蕭下世。嘉興沈德先主事記其名。

陳夢璇:

閩人陳夢璇官粵東,江隘,來舟誤觸。蒿工跽懇,陳氏悍奴遽推溺之。行里許,晴空忽晦,有神如雷公狀立舟上,責奴曰:「爾宿愆深矣。嘗一事善,得延喘。今枉溺人,難逭也。」捽岸上灼死,舟人大怖。神又諭以亡恙,且曰茲地許某善人也,可訪之。遂霽,夢璇如其言訪許某。

延安地飯:

萬曆壬辰,修延安府城,坎地多盂飯,人啖之亡恙。

王立穀:

萬曆戊午,新淦令臨海王立穀入觀。十月十八日宿荻港,二青衣夜攝至帝所,冕旒正坐,旁席二人,侍衛獰悍。主坐曰:「爾丙辰八月命盡,今猶齋戒力也,爾何違之!」示以簿,詳注年月,至丙辰八月而空。即下獄,在坐者起,請勘其破戒後事。階兩巨簏,俱縣牘,並平日戲筆在焉。各騰氣,青黑赤不一。吏簡聚之先青黑,次白。白聚而青黑色漸縮,次聚赤則青色隱,黑色寢微。主座視赤者,所刻《金剛般若好生編》及社倉卷也,餘不盡見。主座曰「當損明延年」。獰使抉目而寤,聞雞鳴,家人守視。不能舉目,即乞休,持誦歲餘日愈。王自有記。(立穀,丙午貢士。)

楊鐸:

嘉興楊鐸,始萬曆壬午榜俞廷讓也,登庚戌進士,任吉安司理,在遷免歸。癸丑臥疾,夢冥召,懇以對門易鐸代,冥隸許之。亡何易鐸死,始大怖,賙其喪而火之。亡何,易氏妻呼市中,謂「我易鐸也,為楊氏借陷,今返魂無歸所矣,奈何!」楊聞之,度不免,命髡緇以殯。

沈婿鳥鳴:

海鹽沈某,貧亡賴。聽野鳥啁鳴,各效之酷肖,人因以侑酒。有徽賈挈之姑蘇,偶鳴於線店中。富子遣僮市線,久不至。訶之,曰:「肆主聽人禽鳴,故遲我,我非遲也。」富人問所為禽鳴者,述其狀,亟召試之,大悅,留家監所。有空舍素多鬼,以寢之。明旦未起,家監抉戶入,沈某猶鼾也。曰夜若白衣人,謂盡以遺物相付。家監大駭,坎室中,窖金俱鐫沈某及富人女名。蓋富人亡子,止一女,遂以婿沈。

葦舟:

崇禎乙亥,予館海鹽橫山張氏。其邑寓李洪宇,先年莫趨橫山,中道有舟鼓幟而來,求附載,登之。行里許心動,亟登岸。因足抵其舟半覆,疑之,遂他宿。或曰此安得舟也?旦往視登處,則巫者縛葦為舟,列鼓幟半覆者也。李迄今亡恙。李又云,賊曹李,恃勇亡賴,嘗於西鹽倉擊私鹽者,始而角,已舟漸縮如鴨,異之,抱歸。時婦暴卒,移刻而蘇。問之,云我登舟為惡少年所嬲,幸奪免也。

朱大紱:

崇禎庚午,李水心司理(嗣京)預閩闈,比舍郎同年郭夢言口,於二十一夜同聞戶外哭聲,冤抑嗚嗚,不能出諸口。明日搜朱大紱卷,其表有「鬼哭非無因」語,驚為異事。李自有記。

婁東冥判:

太倉徐坤素齋誦,崇禎癸酉六月二日,夢攝冥府事百日,每夕鞫問,九月二十日事竣。刊有《婁東冥判》。

沈招遠:

癸酉,仁和沈招遠、桐鄉錢汝邁並麟經,出金華令項人龍之門。招遠力薄,寄徑錢氏。遂抑二佳卷於乙榜,其一忿死。而招遠疾,時若對簿狀。寤而走錢氏曰:「事發矣。第向詒兄,實千金附進。今被陰譴,兄坐累斥,弟與項師不可活也。」明年果並沒,汝邁以他事除名。

張耀采:

乙亥正月望日,口口口參政張耀采卒於刑部獄中。甲戌是日,吏部考功員外郎弓省矩自縊,適滿歲。耀采目見之。

神燈:

己卯正月念二夜,神燈見海寧郭店鎮,可二十刻。

郯城神誑:

辛巳,山東旱蝗。郯城有神降曰,七月二十二日水至,八月望寇至。及七月果水溢,人因信寇至,扶挈南走宿遷,迄八月無恙。

徐銘:

華亭徐銘口,乃進士徐銘經之兄。辛巳疾沒。且殯,忽開目曰:「異哉!有陽必有陰」云云。口遂蘇,人問其故。曰吾至冥司,見來牒為公勾事,後計開有罪犯人七名,首陸彥章、張侍郎鼐,次開應死平人口百口十口名,身預焉。名上書「聖門弟子」,凡諸生皆然。人名著某人子,或著某人弟,防誤攝也。末名唐鉉,亦華亭人,時游關中。從卒欲往攝,主吏曰:「客死最重,此人當沒於家,寧俟之耳。」主吏冠服如驛宰狀。銘口未幾下世,唐鉉聞之不敢歸,越口口還里,果卒。(包長明記)

豐縣逃鬼:

壬午北兵陷豐縣,有二人被創狂奔。或叩之曰,城破以訴城隍神,問神安在。曰逃沛縣,時沛縣堅守。

邯鄲鬼:

崇禎五年,流賊犯邯鄲,殺童祀神。後冤鬼宵啼,路鮮行人。或曰:「生畏賊,死猶是也,以賊嚇之可止。」後復啼,眾大呼曰「賊至矣」,自是寂然。諺云“鬼怕惡人」,豈其然歟?

蔣國華:

江陰蔣國華,花塘里人,性質樸。先是天啟丙寅,年二十六,夢青衣童子引謁城隍神及岳相東平王,隨詣東嶽廟,地皆青碧。至今庚寅三月十八日,經蔣家橋,見大父呼之赴冥司攝事,急歸浴而臥。土神促程,鬼卒掖上馬,馬躍而醒。亡何仍往,經大城坊,曰幽冥橋。渡橋入東門,曰善慶關福德門。至東嶽都相東平王府,曰都察司,入揖,至嶽廟,即丙寅所見者。殿左右七十二司,造冊所曰監錄司。冊有六:曰善惡,曰生死,曰殺僇,曰無端,曰荒蕪,曰瘟疫,冊各四帙。每司造冊吏十二人,總管十二人。因朝帝,令覆冊,分詣各司,國華領左箱第十三憲察司,天下郡縣城隍神俱金襆頭候門,冥官仍進賢冠青錦袍。冊書順治七年。國華派冊訖,因謁閻羅天子,命判官檢國華壽,尚二十一年。閻羅則宋韓魏公琦也。辭出,童子送之登舟,及岸而醒。二十日早又見大父促冊期,二十七日入冥如期,二十八日則荒蕪、瘟疫、無端三冊竣。江陰城隍神蔡口奏縣重困不堪疫,帝不許,又限生死、善惡、殺僇三冊,五月十一日竣。至二十九日復甦。五月朔又入冥印疫單,在東平王處,名氏下詳疫狀,印訖下城隍神,三日復甦。

顧曠:

邑諸生顧曠,住橫涇河。丙戌九月館陳氏,午倦憩,攝入冥司,閱籍乃唐謝小娥後身也。其籍青函鈐印,詳載履歷,近蹟十五歲不注。曠原名義,年二十二。時蠲吳氏子錢,增歲一。明年諱女子某私事,增福一歲。又明年收糧重其衡,減歲一。其增減類如此。凡不經意之事悉載焉。寤以語人甚詳,予別有記。

《臨江府志》:謝小娥,不知何許人,父為廣州兵官,部押金銀入京,攜家附舟過蕭灘二里許,遇賊被害。小娥溺水獲免,旦附魚舟而出,行乞於市,後為鹽商李員外家傭奴。娥見其酒器皆父物,悟向盜乃李也,心銜之。俟生日,舉家酣醉,持刀盡殺之。事聞,命以官不受。願為尼,乃建寺居之,即報恩寺是也。(相國李紳有傳)

朱之琦:

東里朱之琦,同予補諸生,膺貢,訓道海鹽,丁亥十月卒。戊子十月降箕云,以八事見錄天曹,成小神。問休咎,多奇中。今其家立祠。

郭基:

金陵郭基無壞,性戇直。崇禎戊寅應試句容,有檄以玉兔山司瘟廟闕都總,公代之,辭不往。檄者求暫允,徐往可也。試訖回家,語家人治後事而沒。是夕廟之鐘鼓有聲,示夢羽士塑其像。

張生:

仁和張生口父玄,有家學,好《牡丹亭》、《西樓夢》等劇。館橋司鎮妖師東家,嘗外酒歸,聽擊竹聲,啟之見艷女攜燈,相狎將曙,珍贈而別。生有詩「半庭新月青燈外,一種私情翠幙中」,記其實也。後考之,蓋越女停柩其所,贈皆殉具。

歌鬼:

嘉興某生,月下清歌,忽後有和者,同調契洽。延之家飲,仍歌如初。夜分而寢,雞鳴其人即去,不及別。又扣門詰之曰:「我實非人也,亂後如我輩甚多,今後毋宵行放歌,或妨他輩耳。」

庚寅六月,或徵優於嘉興城,晚舟行二十里抵舍,座客四集。演劇數闋,優覺寒色。有識上客故編修屠象美、給事李毓新諸公者,俱前沒。駭之,亟振金鼓,則四無居人。乃故相呂文懿公墓,庖鱉三四頭尚懸松上。

說鬼錄:

張真人家有《說鬼錄》。

豐沛鬼:

丁酉夏秋間,豐沛蕭碭多鬼,衣冠雜途中。或相問答,語即引去迷死,聞者戒途。

黑龍潭神:

張秋鎮北黑龍潭,其水深綠。有工人三,中夜聞呼聲云,某宅修偶門,先付銀五錢,可即往。乘月行,有二人先候之。及潭側,謂吾當挾汝勿礙也。正挾時墮潭中,覺衣履不濡。宮室偉麗,引入後堂,修輯掖門。有老人深目長鬚,布帽綠衣,出問之,各勞一金。凡半月畢工,又齎千錢,遣前二人送出。天明,行人見三人臥沙上,語其家,各挾歸。

城隍神:

南京城隍神孫策,北京城隍神於謙,杭州城隍神周新。

松潘尺骸:

蕭山來憲副口口云,松潘浚城隍,得人數千百,皆長一尺許,衣冠自三代以下皆具。

岳婿:

《漢·郊祀志》:大山川有岳山,小山川有岳婿。山嶽而有婿,則岳可以謂之婦翁矣。世俗之稱謂,未必不以是,又因岳山而轉太山耳。(元黃溍)

子路:

成化間,河內縣學,居民於文廟欞星門內及先師殿前牧,日聚其中。忽見一人欣而黑,手持木器怒而責之,即入殿中,隨視乃十哲中子路也。後其人竟疾不起。舊有碑記,今剝落不可讀,而斷碣尚存。夫以聖賢妥侑之地,為愚民畜產之場,誠不得逭其罪。然子路乃顯靈而樸之,意當時剛毅之氣,歷千百世未歇,而亦以見鬼神之英爽不可褻也。夫敬而遠,聖人訓之矣。(《河內縣志》)

太原高自卑太學,嘉靖十四年知咸縣。嘗丁祭齋宿,夜夢仲夫子持戟入廟受享。臨祭忽聞一主覆於龕,高曰此必仲夫子主也。視之果然,一時咸驚。

蔡元定:

建陽縣象巖山蔡季通誦書處,堂曰「顯慶」。紹興辛巳,季通於堂中推演子孫世數,末有「數終輪奐,猶有代御史尹仁為政噓」之句。成化丙申,巡按尹仁入閩,夜夢一老人來見,叩姓名蔡元定也。至建陽,訪蔡家譜,見顯慶堂推演詩,不覺竦然,即捐俸為建傳心堂。晉江蔡元偉曰,周子出則知數學者邵堯夫,朱子出則知數學者西山。

山西諸生某丁酉臨闈,其僕病。生初場出,病僕曰:「主人且捷,我在場相周旋也。」生未信,病僕言闈舍事果不妄。次場亦知之。生曰:「果捷,某人有女,吾當以配若。」病僕曰:「吾隸也,彼則溫室,何能詘之?」生曰:「果捷,吾力能得之爾,何虞焉?」至末場出,病僕曰:「主人除名矣。蓋望日天神考陰騭,謂主人設心惡,已更他人名也。」果驗。

妖異

藏經志怪:

廁之精名曰椅,衣青衣,持白杖。知其名,呼之者除,不知其名則死。又築室三年不居,其中有滿財長二尺,見人則掩面,見之有福。又築室三年不居,其精名忽,長七尺,見者有福。又築室三年不居,其中有小兒長三尺,見之則掩鼻,見之有福。又火之精名曰必方,狀如烏,一足,以其名呼之則去。又木之精名鼓侯,狀如黑狗,無尾,可烹而食之。又千載木,其中有象,名曰賈詘,狀如豚,有兩頭,烹而食之如狗肉味。又上有山林,下有川泉,地利之間生精名曰必方,狀如烏,長尾,此陰陽變化之所生。又玉之精名岱委,其狀如美女,衣青衣,見之以挑匕刺之,呼其名則得之。又金之精名曰倉{口唐},狀如豚,居人家,使人不宜妻,以其名呼之則去。又火之精名曰罔象,其狀如小兒,赤目黑色,大耳長爪,以索縛之則可得,烹之吉。又故門之精名曰野,狀如侏儒,見之則拜,以其名呼之宜飲食。又故澤之精名曰冕,其狀如蛇,一身兩頭,五采文,以其名呼之使取金銀。又故廢丘墓之精名曰亡,狀如老役夫,衣青衣,而操杵好舂,以其名呼之使人宜禾穀。又故道徑之精名曰忌,如野人行歌,以其名呼之使人不迷。又故車之精名曰寧野,狀如韞車,見之傷人目,以其名呼之,不能傷人目。又在道之精名曰作器,狀如文口,善眩人,以其名呼之則去。又故臼之精名曰意,狀如豚,以其名呼之則去。又故井故淵之精名曰觀,狀如美女,好吹簫,以其名呼之則去。又絕水有金者精名侯伯,狀如人,長五尺,五采衣,以其名呼之則去。又臺屋之精名曰兩貴,狀如赤狗,以其名呼之使人目明。又左右有山石,水生其澗,水出流千載不絕,其精名曰善,狀如小兒,黑色,以其名呼之使取飲食。又三軍所戰之精名曰賓滿,其狀如人頭無身,赤目見轉,以其名呼之則去。又故水石之精名慶忌,狀如人乘車,蓋一日馳千里,以其名呼之,則可使入水取魚。又丘墓之精名曰狼鬼,善與人斗不休,為桃弧棘矢羽以鵄羽射之。狼鬼化為飄風脫履捉之,不能化也。又故市之精名曰問,其狀如囤而無手足,以其名呼之則去。又山之精名{負歧},狀如鼓,以其名呼之則去。又夜見堂下有兒披髮走,物惡之,名曰滑,以其名呼之則無咎。又百歲狼化為人女曰智女,狀如美女,坐道旁,告丈夫曰「我無父母兄弟」,若丈夫娶其妻,經年而食人,以其名呼之則逃走去。又故溷之精名曰卑,狀如美女而持鏡,呼之知魂則去。

魯汶:

全椒魯汶,髫年讀書於學宮東廡,夜有美姝喚開門,注用劍斬姝,遁松樹下。後發藏視之,乃斃狐也。後膺貢,任萬年主薄,鋤強扶弱,卓有政績。(《全椒縣志》)

金龍邵氏:

嘉興初,盱眙縣石壩集邵氏,嘗有妖竊饔水,每伺之不得。一日晨起,見中溜大光燁燁,欲騰而上。主人以田器擊之,鏗然墜地有聲。視之金龍首,大於五斗釜,乃驚愕,急以布數十裹而瘞之。禱神畢出之,赤金也,其身尾俱銅錢。其家今富。(《盱眙縣志》。)

龍女:

海寧許村南五里龍王塘,初有女汲於河,得浮卵吞之,因娠,仍生卵。棄之,化為龍去,復時候其母,留龍鬚為筆。遇旱以筆書符,投龍王潭中,其符浮於臨平山之巔,立雨。後令君取其筆,遂絕響。

毛女:

袁州萍鄉縣東五里毛仙山,昔有人過此山,逢一人遍體有毛,言詞異常,後不復見。宋朱晦翁嘗問驛吏,云狐魁所為。遂題詩云:「人言毛女住青冥,散發吹簫夜夜聲。卻有游童解端的,向儂說是野狐精。」

潼關老人:

潼關兵巡道署,制頗宏壯。後牆叢篁茂密,嘗有老人深衣博帶,出與人交語,人不為異。嘉靖中,南充王南岷廷口任其地。一日呼入書室,語以爾既出見人,若非精靈,必系神怪。知我未來事乎?答曰:「公名位在某架第幾冊書內,公檢視之。」則浚川王公廷相集也,公異之。乃遷署潼水西,以其地為察院。其年洪水,堂宇漂盡,無復叢篁,異不復見。王公果總憲。(朱明虹說)

舟葉:

廣西宋君佐,署當陽縣學。云沙洋市人偶見水中一舟,載人遠來,可二三十,登岸則舟乃大荷葉也。人方駭之,而舟人至一大家求食與錢,不應,毀瓦畫墁。與之角則自殘其體,其人終不能傷。遂沿門擾之,官府亦無如之何,月餘不知所往。(《承天府志》)

龍眼怪:

秀水屠憲副叔方,孝廉時見二髑髏流內室,侍女皆怖。屠躍起執之,為龍眼核。(屠用明記)

琵琶亭怪:

嘉興沈昭明德,宿九江之琵琶亭。午月浸空,同輩五六十人。有眇丈夫摳衣露臂,遍印諸人之面,惟不及孝廉明經。沈手拒之,覺腥滑。次夜衷刀以待,越再宿刀中其臂,血流奔岸。亡何,面印諸人皆瘧。

關揚:

大同公館相傳有祟,使客多寓外舍。縣令關揚不信,夜列卒爇炬。迨夜分,一婦步月階下。關叱曰:「果冤乎哉?宜訴我。」婦忽自空入,縞衣領緣間簇針如蝟,炬頓滅,僅熒一蠟。婦逡巡欲前,遽麾之即隱。關就寢,席為針刺,屢拂如故。起移床,而壁間紙動,揭之則復壁也。關引刀秉炬而入,有物相撲,刀舉炬熄,旦見白狐死壁下。

妖履:

桐鄉嚴簡津,讀書苕上。深夜獨坐,有麗人扣戶入之。詰所自,云宅眷也。嚴疑其祟,凝坐至漏盡始去。明日告歸抵舍,夜夢麗人貽以弓履,果得之枕上。雙繡紅灼,嘗出之示客。

贛榆妖:

吳興朱口,司理淮安,署贛榆縣事。暑夜,命僮摩足。俄若針刺,視之非僮也,少婦也。佯任之,且摩且寐,刺漸深,醒又僮也。仍寐,且叢剌,驚起,又老婦也。朱命燭,又叢剌,怒甚,見老婦入壁。破其壁,老婦立自如,朱折幾撞之,相格斗。稍倦,妖倚牆而立,朱舉椅抵妖於牆,不可脫,僮刃其背,白毳如線,蓋狐孽也。

丘志充:

山西懷來道右布政諸城丘志充公署有樓多祟,閉久矣。丘特登之,積塵累寸,其妖冠進賢,服金緋,凡六七人,或排衙鼓吹,或宴樂,如此不一。嘗簡丘稱都臺。其墨淡,留數日字滅。丘計迫,縱射之。妖拍案笑,接其矢。乃縱獵犬,發銃斃數十人,冠緋者預焉。妖雖絕,而丘以通賄營開府,事泄下詔獄。棄市。

魯府童子:

崇禎癸酉夏日,魯世子以派,忽見一童南髻藍衣朱履行日中,杳不見影。世子急尾之,忽歧為二,相盼即失之。邑人吳大行本泰使魯府,有詩。

素娥詩:

長安鎮人某讀臨平山中,晝值歌伎,作歌伎琵琶詩,吟誦不已。俄縞麗叩門,詢之曰素娥。留坐,嘆其佳詠。某愧謝,求和。素娥即吟曰:「歌側云鬟尚帶羞,聲聲猶唱八甘州。歌來無力眉常斂,彈至傷心指半柔。腸斷花前絲續怨,魂銷月下夢陪愁。惹人無賴輕歸去,今夜誰能伴錦裯?」某戲請伴,笑許之。拉往其處,室具俱白。宿數夕,送之曰:「如念我,可時至也。」某自此詩思目進,秘不示人。(趙昌齡說)

魚妖:

湖州烏程董威,故尚書份之裔。蒼頭某頗饒,庚寅夏有物空中求飲食,違則見禍,懼而享之。則黑氣如云,飲嚼甚壯,屢索不已。某以告威,威亂後好養生家言,禳以羽士,俄擲磚石詬怒。而洞庭山隱士施亮口生有道行,召治之,雖遁而不絕。某乃訴之城隍神,詬怒如故。威言於烏程令劉璽口,清執最有聲,遂齋沐告城隍曰「陰陽各有所司,何得縱妖擾民?」妖月餘來,云“我求食無大罪,今城隍釋我矣,爾其奈我乎!」威因檢《道藏》,有曰凡妖魅為符咒所不及治者,制桃弓柳箭,伺其至射之。如其法,始絕。蓋太湖魚妖也。

徐氏妖:

邑諸生徐仁振,故太守伯徵子,家西鄉。庚寅七月朔,步庭除拾書曰:「歲在戊子仲秋中秋月,予坐書齋,見月缺紗窗,玩賞無已。幾無何,不覺睏憊,為睡魔纏擾。夢至徐似翁家,直入新樓下,見其室燦爛,徘徊久之。少選主人出,敘論握手,揖我與坐。主人東向坐,予西向坐,相與道賓主之誼甚歡。主人因言曰,予宅非凡地,下有玉鯉魚,金鱗而赤尾,其泉直通大海。予先君以為善,卜居於此。予聞主人言,方且驚且異,且信且疑,俄而地裂,有魚出焉,化為黃龍而去。是時予駭甚,始信其言之不誣。忽聞戶外喧然猛然而至,詢之則諸公子射也。予亦起入人叢,視決勝負。但見諸兒操弓挾矢,其仲子速發十矢,合式者三焉。旁有鳴鑼者,七聲緩三聲亟。於是諸賓客親鄰觀者蓋如堵云,歡笑倍常。予亦驚覺,已月轉中庭矣。特予自思之,予之與似翁素無相識,且不通姓氏,無故而遇我以寤寐,豈其後予與似翁終非陌路,而姑於今日天作之合耶?抑予之後有與者,而姑借似翁示顯應耶?否則,似翁家之事無關於予,予何故而得此南柯一夢也?予亦不詢其事之有無,姑記以為後日之驗。應思發矢之人,似翁太守號也。仁振以呈太守,謂黃龍句慮禍,毀之。弟誼振手錄焉。是月十三日誼振卒,或龍飛去,十矢三中其兆云。而妖記特奇,從太守婿吳口口寄示者。

浮提國:

海外浮提國,其人皆飛仙,好遊行天下。至其地,能言土人之言,服其服,食其食,極意與人同樂。欲返國,頃刻可萬里。萬曆間,葉侍御按江西,有司言市上一群狂客善黃白,極飲娛樂,市物甚侈,多取珠玉綺繒,賞之過其直,滿用金錢不甚惜。及抵暮忽不見,詰其逆旅,衣囊俱無。有請大索,侍御不許。召至前,果能江右土語。手持一石如水晶,可七寸許,舉之案上,上下前後物物入鏡中,照極毛芥。又持一金鏤小函,中有經卷,烏楮綠字,如般若語,覽畢則字飛。願獻此二者,侍御卻而遣之,明日遂不復見。(平湖《沈長水先生集》)

宋氏烏巢:

蘭溪山何宋氏,烏巢於樟,其鳴似云:何相傳樹應越州。有男子探巢得千金。謂越州者,紹興也。因賈紹興,投逆旅,解裝飯於市,且縱步,忘逆旅姓氏,失其處,僅腰微貲而返。則烏啼如初,仍探之,得大鏹五十金。上有字:「此金贈與送金人。」男子又持往紹興。隔年餘矣,值舊逆旅,出其故囊。男子曰:「此天以賜若,吾自有五十金也。」備道其事,締好致富。(首行疑有誤)

豕言:

仁和橋司鎮,村人畜豕,將召屠,令妻飼其餘豕。忽聞人語聲,察之一作徽人音,一作蕭山音,一作松江音。妻驚卻,告其夫。夫走聽果然,其家亦亡恙。

瘞孩復甦:

澤州原天順,八歲被市人毆死,訟官驗瘞數日,有狼銜出,仍活。

雞子中魚:

嘉興項氏口家,剖雞子,中有魚,躍於地,忽不見。

鵲銜兌馬:

云南黑井鹽課提舉司,灶三百五十三丁,每丁帶耗費,月納銀三兩八錢一分九厘。司官婪甚,每丁加一兌馬,重三錢一分八厘,上官不問。萬曆六年,新安汪云秀來提舉,如前例。忽一鵲銜兌馬飛去,復置一馬又銜去。云秀懼而欲裁之,僚吏不可。因循半載,事發抵罪。

天書:

崇禎丙子,西安縣市人王氏忽雷雨中偶觸產室,雷雨遂霽。階上有天書「二子不孝,他日重治」八字。似行書,徑二尺餘,似以積沙成之,滌不能去,頃之自滅。

象山妖異:

嘉靖三十七年三月,有妖祟六人,一老嫗,四為媳,一為女,至邑之梁氏托宿。舉家俱所見,惟一幼子婦見而迓之,相與敘禮,延入內室,問答唧唧有聲。供茶畢,婦啟曰:「尊客宅居何處?」老嫗答曰:「家居不遠,世與宅上有舊戚。今歲各當遣女,翁往嘉蘇貿物,家乏主,特來相倚。」婦唯唯,備告於姑,姑疑婦為崇所惑,具牲醴賽之。老嫗等怒,責之曰:「事急依人,吾非鬼祟為禍者,何以生物食我!」令婦熱而進之,盤盂盡空。夜邀婦同宿,無異生人。如此者半月餘,始去。既而人詰其婦,云老嫗雖耄,而容儀修潔不凡,其婦女數人則世間所絕見者,竟不知其為何怪云。

隆慶二年九月五日申時,有紅鷹將葉明家十歲兒自東門攫至天字號觀風亭上。其父急禱趙元帥,奔追獲歸。及詢其故,兒荷趙元帥鐵簡擊鷹,始得活。

萬曆三十年五月二十二日,縣城中妙華堂忽有異人胸背各懸一鏡,手執紅棍,肩負紅袱,兒童爭視之,遂化青煙而去。(以上俱《象山縣志》)

陽武泣聲:

嘉靖三十二年三月,陽武縣西北門外,白晝無人,聞有如悲泣狀,凡三日。時云鬼哭。是歲河溢,其旁厲壇,沖漂朽棺枯骨不計其數。(《陽武縣志》)

雷神書:

萬曆十五年六月,獲嘉辛豐里人王好仁妻帥氏抱兒乳哺,忽雷震死,所存僅皮,骼胔輒消盡。兒無恙也,皮有雷神書二行,鄉人莫識。

業贅

沐英:

沐英祖籍饒州樂平縣,李姓,先墓在大汾潭。洪武二十八年,沐春乞遣將代鎮,親詣樂平致祭。八月進封春黔國公,不許擅離。

蘭溪金訓道口口云,沐英祖徽州績溪人,專棹舟。歲莫值地師失路求渡,因問其淪落狀,閔之,留於家。春初雪,地師偶步,奇其地。歸問沐氏,曰:「此族人某山也,若得之易之耳。吾屋三間彼欲之,索直三百金,故不果。如售屋,則山歸我矣。」於是成券,果得山,且為擇葬,矚曰:「行當有大禍,願不發也。」尋爭渡斃人,戍定遠。

徐達:

徐中山祖在豐城同曹水南向,曰「二八居士墓」。

中山王墓在鍾山,不封土,云細竹下即是。像白皙而厚,面目不甚雄偉。

李文忠:

李岐陽墓規制遜於中山,石馬一,存其左蔓草間,尚未畢工。

替身出家:

本朝自太子諸王降生,俱剃度幼童替身出家,不知何所緣起,意者沿故元遺俗也。(《野獲編》)

翰林官:

翰林敘銜在官下,元時即然。他官品在官上,詞林稱閣臣「堂翁老先生」。閣臣不論首次俱綬,翰林學士班僉都御史上,出道雙棍,值政府不避。講讀學士班僉都御史下祭酒上。日講官軟靴短衣,便於洪對。展書官短衣跽御案西,大司禮立案左,先展書,以案高,展書官不便也。

良鄉帶:

京官俱繡服,惟行人司在京青素角帶。出至良鄉易補服銀帶,號「良鄉帶」。

御槍:

高皇帝御槍二,藏南京午門樓上。大者幾盈握,修可丈六尺。小者修殺四之一,圍殺亦如之,蓋馬矟也。

多學:

平涼華亭縣多學,洪武間監察御史,巡按山東,其子孫改為黨氏。

從征日記:

巢縣俞通源,初以親軍宿衛,出入行間,終鞏昌衛指揮使,世襲,年六十二。著《從征日記》四帙,藏於家,未刻,述國初事異於常聞。山陰朱燮元備兵隴右,得錄本,今佚。

僧道不衣綾羅:

洪武二十八年正月,校尉賴謙見神樂觀道士陳(醜)道衣青紵絲襖子,在街上執之。以僧道止許穿綢絹,不許穿綾羅也。有旨以神樂觀樂舞生釋之,予兩匹官絹壓驚。

鎮海衛指揮:

常遇春幕客上官口,專掌書記。遇春薨,上思及上官氏,召其二子入,分姓。上口授鎮海衛指揮,官口授山西口衛指揮。

又常遇春紅旗千總薛口,從征陳友諒,以三百人受圍。上高望救出之,薛首已隕,猶執紅旗不僕。上拍其背曰「好兒子,甚苦」,始僕。(常熟許子洽記)

蒲壽庚子孫:

太祖禁泉人蒲壽庚子孫世不得齒於士,蓋罪其先世導元傾宋也。宋端宗至泉州,招撫使蒲壽庚來謁,張世傑分淮兵二千五百人,命壽庚將海舟以從。壽庚閉城門拒命,與州司馬田真子上表降元,帝遂如潮州。

綠幘:

蔡邕《獨斷》云,漢武帝幸館陶公主家,召見董偃,偃著青褠綠幘。按明制,綠幀最賤,係教坊人所戴。或董偃本賣珠兒,從其賤也。

葉好文留犢:

洪武五年,山西葉好文任交河令,治行為時第一,升知定州。初以一牛駕車,抵任後產一犢,比去任,留犢與民。

徐呆廝:

洪武間,指揮徐呆廝出兵河套,地名梧桐樹。一日午間,有大星墜於河中,火發延岸上營中,軍有傷者。後徐氏父子以事被誅,果徐氏獨應之也?抑別有所應而不知耶?

敕主薄:

洪武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,敕聞喜縣主薄祁伯祥曰:縣屬府州,於民為切近。必得上循國法、下悉民情、長於撫字者以任佐貳之職。祁伯祥今授將仕郎、平陽府解州聞喜縣主薄。爾尚恪盡乃心,使政平訟理,民安物阜,斯為稱職矣。爾其懋哉。

喪麻:

喪服用麻布,取其賤惡,古未有棉布也。棉布始自漢,北方麻布貴,棉布賤。又喪家雖隆冬必以麻,非禮也。

畲客:

盤瓠之餘,錯處於虔漳潮之間,以盤藍雷為姓,汀人呼為藩藍簍、藩籃簍,汀人稱之曰畲客。

學錄直講:

國初,上幸太學。學錄象山應元徵進講《大學·平天下章》,賜錦衣白金。

黃麟題聯:

「日月光天德,山河壯帝居」。相傳解學士題殿門者,非也。洪武中,莆田黃麟伯厚,以文學薦對大廷,稱旨,賜第一人,授翰林應奉。冬至,祀圜丘,御製門聯云“大明日月光天德,洪武山河壯帝居」。麟佯狂踢僕之,上怒。麟奏曰:「此陳後主句,天朝效之,不既羞乎?」上曰:「爾便易之」。麟口佔曰:「乾坤一統歸洪武,日月雙輪照大明。」上稱善。

六鰲縣誤:

俞憲《登科考》:弘治己未科三甲進士林文煥,福建六鰲縣人。按漳浦縣二十三都立鎮海衛,轄陸鰲、玄鍾、銅山三千戶所,則縣字誤也。又《海寧縣志》:永樂十二年貢生沈常,銅灑縣丞。今銅灑縣無考。

胭脂匠:

宋元來胭脂匠,其法黃蠟火化注水中,澄數次,絕無渣滓方用。遠近無能造者,日貨十數金。後為僕人傳方,始廣有焉。(《安陽張氏風範》)

南京不打五更:

宋時大內五更絕,梆鼓遍作,謂之「蝦蟆更」,以禁開而百官入,所謂「六更」也。

明初南京不打五更,云太祖常夢人求還地,許之五更頭,遂遲其刻。

外道留敕:

往時布按二司如提學備兵屯鹽分守分巡,俱不繳敕,得傳其子孫。近例事竣始繳。(郭子章《蜀草》)

崖山紀功石刻:

元張弘範崖山《紀功石刻》,題滅宋年月。明廣州守閩縣林洋改刻曰「宋太傅樞密院使張世傑死節於此」。

成化中,廣東提學僉事、晉江趙瑤詩:「忍奪中華與外夷,乾坤迴首不勝悲。鐫功勒石張弘範,不是胡兒是漢兒。」

偽夏陵宮:

寧夏賀蘭山之東,數冢纍纍然,即偽夏所謂嘉裕諸陵是也。其制度仿鞏縣宋陵而作。人有掘之者,無物。

賀蘭山崖壁險峭,延亙五百餘里,上有頹寺百餘並夏人故宮遺址。自來為居人畋獵樵牧之場,弘治八年始禁之。(以上俱《寧夏鎮志》)

寧夏鎮大城,宋景德間趙德明內附,遷興州,即今城也。周十八里,高三丈六尺,池深二丈,廣十丈,城樓六,角樓四。壯麗雄偉,可容千人。韋州在靈州城南四十里,蠡山城西二十里。

庫喝:

延安宜川縣西北,川南為漢,北為蕃。蕃通漢人,以香火為庫喝。

邢冕:

新野邢冕,洪武初進士,除江寧主薄。勵志清苦,婦張氏躬執杵爨。太祖微行,至其宅親見。翌日朝召冕出班加賞,因開其軍伍。

乘馬石:

北人門外俱列乘馬石。《戰國策》趙武靈王云“踐石以上」者,今同。

尺:

週一尺,當今浙尺八寸,當織染所欽降金星牙尺六寸四分。

知縣本貫:

《金華府志》:永康知縣呂兼明、呂文燧,俱本縣人。《仙居縣志》:洪武四年邑人任繼先除仙居知縣。時法令嚴峻,繼先畏之,六年歸隱於下黃。其教職任本貫頗多,不載。

獲嘉麥秋:

獲嘉縣麥秋時,男子樵麥中野,以網包盛之。毋論鄉城婦女及鄰境老幼,率尾樵者後,競拾遺穗,多獲者至斗計,莫禁也。獨從網包中探取謂之抱包,即甚少,立見誶語。此大有古風,蓋詩人所謂「寡婦之利者」,此也。

實錄:

高廟實錄一百八十四卷,諸臣列傳特詳。文廟實錄一百三十卷,載諸臣字里科甲轉歷如由狀略。見其為文,善者無大褒,惡者無深貶,而勸懲之意亡。

漕艘:

相傳國初漕艘,太祖命焚其一,秤得鐵釘若干。按宋許元初為發運判官,舟多報破釘,鞫之數,蓋陷於木中不得稱盤,故可以為奸。一日元至舡場,命拽新造之舟縱火焚之,火過取其釘鞫稱之,比所破財十分之一,自是立為定額。

蘇松田額:

蘇州各屬田土九萬二千九百五十九頃五十畝五分三厘,秋糧米二百三萬八千三百二十三石五升一合七勺。松江各屬田土四萬二千四百七十七頃二畝三分八厘,秋糧米九十三萬九千二百二十六石二斗三升二合七勺。

潘陽三使日本:

浦城潘陽三使日本。永樂中以行人出使日本,回獻《德化書》。《永樂大典》成,升禮部郎中,轉鴻臚少卿,再使日本,還升江西參政,落職。洪熙初起南兵部主事,宣德間復除鴻臚少卿,復使日本。

張泌:

永樂初,光祿寺卿潁州張泌最被寵遇。清江彭銘以畫名,上命繪泌像。開面方具,亟命取視之,賞其肖似,首肯至再。今其家藏有賜像,並角端圖。(《潁州志》)

狀元母:

馬驛母卓氏,李騏嫡母葉氏先亡,繼母黃氏,俱封安人。

御史乘騾:

舊制,御史陸路止乘騾。宣德十年九月壬辰,行在兵科給事中朱純言,巡按邊方或遇警,與總兵鎮守等官會議,不免遲誤,乞予馬匹,以便其行。從之。

經筵:

凡天子初御經筵,例閣臣二員進講,並《大學》首章,或《易》、或《尚書》之首條。

審錄:

凡內臣曾奉命審錄者,墓輒畫壁寫像南向,法司堂官隅侍,御史與曹郎引囚聽訊,以為榮觀。

聲鍾:

本朝帝後初喪,每寺各聲鍾三萬杵。

學魁:

凡儒學輒書「魁」字。廬陵縣學明倫堂前刻宋文天祥所書魁字,方廣丈餘。

安南試錄:

安南試錄四場:製義、論、策、詩賦。

展書官:

程伊川先生《論經筵第三箚子貼黃》:竊聞講官在御案旁以手指書,所以不坐,欲乞遣一人指書,講官稍遠御案坐講。按本朝經筵日講俱有展書官,又司禮監內臣持牙籤指講處。

北狩:

大同曹安家有巨幾一座,英宗北狩還時所御也。舁此至陽和,總兵曹安易以輿,留幾於家。

王越:

潘城威寧伯王越,父邑掾也。年七八歲,值縣丁祭,見籠兔者,因窺兔,兔逸。時越稱神童,縣官責以詩。矢口曰:「我今放汝上廣寒,慎弗遺跡到人間。慇懃寄與嫦娥信,丹桂留枝待我攀。」

鄞縣屠中丞大山子本畯,作中丞年譜,某月日訪故威寧伯王越於山中,即日遁去。夫襄毅訃聞,遣餘姚王伯安治葬,今日蟬脫羽化,雖未及赤松,視韓擒虎之為閻羅多矣。聞襄毅薨後,或遇之於太山。後其孫往太山跡之,晚遇老人指曰,去此不遠,從燈竿下往可也。望燈竭蹶良久,夜半抵家矣。則向之老人,蓋即襄毅也。

萬曆中醒神翁詭王越,又天啟初方士詭羅洪先。燕齊怪誕之習,豈足信乎?崇禎時,術者某游燕齊,有壯色,捧茗甌者子也。反白首,謂不好道易老。或伺之,則白首者父耳。

董樸:

麻城董損齋(樸)少魯純,日不能數行。鄰人惜之,語其父曰:「郎君不慧,奈何苦之,曷不令牧耶?」父忿之,命工畫牧豎於座右。苦志力學,比長而慧,登成化甲辰進士,終江西佈政司口參政。

楊守陳金坡稿:

鄞縣楊文懿守陳《金坡稿》中,《無錫華孺人墓表》口志。又言孺人卒時,其族謂孺人之行備矣,蓋節以一惠,而以賢孝稱之,於是志之。書題與為傳者皆如之,獨予不能從。蓋節以一惠者,周人之謚法也。在《禮》生無爵,則死無謚。爵為大夫是也。魯莊公誄縣賁父,《檀弓》載之。曰士之有誄自此始,記失禮之由也。後世士而私謚,若陳文範、陶靖節,君子猶或議之,而況婦人乎?婦人從夫之爵而已。謚惟後、夫人得之,雖大夫之妻未聞有謚,而況士民之婦乎?然則族稱婦人而節以一惠,過矣,宜予之不從也。

陸氏佔產:

鄞人張瑄總督漕運時,常席臥郵舍,語侍吏曰,若等有異聞乎?吏曰,里中陸氏奸而橫,侵其鄰鄭氏,盡其產,撤其居,立園宅,所餘惟嘉樹一本。陸氏晚得子而喑,數歲游於庭,忽指樹曰:「樹乎,爾猶在耶?」家人大驚。已而復喑不語,間誘之不出聲。稍長,荒婬戲傲,靡所不為,家罄乃死。(張文定《環碧堂集》)

端宏名宦:

當塗端廷赦,巡按兩浙。其大父宏,故浙左轄,諸生議舉名宦。杭州守婁志德曰:「此厚道也。顧其孫將以巡方至,而吾儕舉之,如公論何?行俟去後圖之。」及去竟寢。(《杭州府志》)

崇禎丁丑,閩縣陳瑄守嘉興。其大父日休以貢士司諭海寧,在萬曆初。事遠聲杳,諸生追祠之名宦。此與端宏事正類,時無婁守,見古今人相去多矣。又天啟中,潘汝禎撫浙。潘舊令瑞安,及瑞安令來謁,問吾舊祠何如?令出不意,強對曰:「小民感佩,廟貌日虔。」出語人曰:「舊祠不知在何所,今惟有重創耳。」

應聲病:

弘治間,杭人裴師召頗有文行。一日腹語事頗驗,師召恥之,數月不出。遇山東人言其實,其人曰:「向病此求死,道見異草即拾之。忽值一草,腹語之勿食,吾竟吞之,物即洞下而愈。」遂覓草得之南高峰,將食,果腹止之。食刻許,腹雷鳴,下大蟲如矢,狀如蛇,疾良已。(《杭州府志》)

馮蓋齋給諫,每發言腹中輒有聲應之,遂告病,卜居南京。楊守極用小藍煎水飲之,即吐其蟲。(《金陵瑣事》)

先輩書刺:

弘治間,邑人祝虛齋(萃)以主事佐治吳淞水利。華亭侍郎顧清來刺,云“辱與顧清拜」。單刺,博二寸,縱四寸,字大如指,微黃,有花影。又虛齋寄人書亦黃折,柬式如前,面有花紋。二事並目睹。又嘉靖間許給事相卿寄弟書,直名「十弟」、「相卿」。

武宗微行:

應天金明府應祥,家長幹里。武宗南巡,值迎春日微行,見其家大樹集烏,突入而彈之。諸臣皆微服以從。

朱氏書問:

寶應《朱氏家乘》有《書問錄》,載正嘉間友人所遺凌谿、射陂兩先生書。稱號連牘,不作零柬。如楊一清自名「石淙病叟一清拜,升之先生道契」,蓋先輩也。景前溪司成,竟稱「賜頓首凌溪先生年大執事。」今薦紳通問,名刺尺牘外,又有駢啟,萬曆末駢啟外又小啟,其詞略簡,凡三副楮,一全簡,浮飾之極。士大夫專覓人供應,如百函併發。劉穆之直當疲死,何暇理他務耶!

新城王氏:

山東新城王氏,先世有王叟,與其嫗力田,稍自給。有貧措大夜盜其廩,扼其吭而燭之,故某齋長也。憐之曰:「勉旃,勉旃,吾夫婦終不暴君之短。」因出黃粱與之,人無知也。

新城王氏上世祖鰥居。一日天大晦冥,良久既霽,於塵坌中得一好女子,年十八九。云外國人也,乘車遇風,忽然飄墜,遂為夫婦。今王氏百年科名,貴盛無比。(謝肇淛《五雜俎》)

《金史》有國子學齋長,予少時猶見廣文呼廩生曰「齋長」。

字說:

嘉靖前,諸公文集多有某人字說,蓋猶行冠禮也,故以字重。其後雖淵儒碩學,見之字說者寥寥。古道陵夷,亦其一端。

原潔:

胙城原潔,成化辛丑進士,歷官戶部郎中。督餉大同,以羨餘還所司,忌者以藥瘖其音,因致仕,蔬布以終。

林濟民:

汝陽林濟民,弱冠時母病篤,命娶婦,入門而母卒。濟民哀毀逾禮,葬廬於墓,服闋始合巹,鄉里稱之。成化丙午鄉薦,教諭漳浦,以身率人,升贛榆知縣。

密箴:

晉江蔡清《密箴》:欲為一世經綸事,止熟數篇緊要書。口格天之功,興於衽席;溺身之悔,誤於詞章。

虎枕銘:

江西左布政使岳池馮馴,正德二年進士,嘗任興化知府。作「虎枕銘」。太守抵方壺,適多警,虎三日兩授首,鼠狗足評乎?太守徵其方之將,請裁髏作枕,而寢其鞹。銘曰:非爾髏吾何枕?非爾鞹吾何寢?起視海岱,吾安吾朕。(中疑有誤)

余禕令箴:

鄱陽余禕,正德口口貢士,任清流知縣,升建寧府同知,尋卒,清流人立去思碑於東門。其作《令箴》曰:先王制爵,子男同位。嬴秦變法,縣邑是設。千室其民,百里其地。上應天皇,下分王治。孔門稱口,路勇求藝。漢室傳賢,循良豈弟。卓彼先覺,猶或難之。抑余何人,而忝職斯。坐堂鳴琴,盛德無為。德既不足,勞瘁奚辭?片言折獄,至明所推。明既不逮,詳慎是宜。撫字之實,惻怛至誠。赫赫洋洋,得非虛聲。

薛天華左戒右箴:

廣東右布政使晉江薛大華作《左戒》曰:毋通要路書,以務養節,則俯仰不瀆。毋預塵紛事,以務養寂,則外內不擾。毋徇末俗態,以務養高,則志行不羞。毋受非禮饋,以務養廉,則彼己不失。毋妄結賓從,以務養交,則戚黨不棄而善匯集。毋苟出言語,以務養德,則靜操不爽而口過息。毋逐戀嗜好,以務養神,則和倪不伐而天氣全。毋厭薄遲鈍,以務養量,則機心不熾而真性得。毋譏訕世短,以務養福,則不忮人以見直而鬼責消。毋虛邀時譽,以務善誠,則不恕己以見賢而潛德進。毋妒嫉雋能,以務養才,則不設阱以誣善而有獎籍之功。毋欣羨汰靡,以務養嗇,則不競侈以蠹俗而有由禮之漸作。《右箴》曰:遇暴上,思以禮臨之,則不可犯。臨頑民,思以仁悟之,則不可仇。御群小,思以嚴遠之,則不起侮。統列屬,思以正率之,則不傷威。寮友有過,思隱規而公掩之,則忠不失厚。庶民有議,思修靜而密弭之,則謗不至叢。受纖介之私,思以欺君為懼,則勤公益至。叨一分之祿,思以報主為心,則舉職益謹。怨者人所易慍,思精白以任之,則廷有分謗之士。難者人所易避,思口質以徇之,則朝有仗義之臣。即有口喜,思畏義以制之,則無佚實之賞。設有暴怒,思觀理以忘之,則無溢法之罰。

易刻:

伏羲氏八卦,象各三畫,三代因而重之為六十四卦。文王命名作彖,周公作爻,孔子十翼,說敘雜彖傳象傳係詞文言也。宋朱元晦始定今易,爻次彖,象次爻,文言次乾坤,分上下篇,終係詞說敘雜傳。國初易刻今程子《易傳》朱子《本義》。成化口,奉化教諭成矩單刻《本義》,今遵之。

張孟元:

安陽張孟元,天順乙卯貢士,終南京職方郎中。孟元還里,徒行訪人,不敢乘馬。云城中冠帶乘馬者,自廉使賈公迎憑始。副使馬公卿勸乃翁乘轎,曰寧步行,不取人恥。(《張氏風範》)

祠廣文:

廣文例不祠,而崔後渠《洹詞》有《威縣重修陳教諭祠記》云,陳子名燧,莆田人,成化丙午以詩來教授。著講義,日勵士師聖賢,卻其束修之問。凡四年,遷教國子云云。

十老會:

弘治初,夏邑有十老會。參政金醞,副使楊德,知縣劉恭、朱鑒、劉銓,縣丞劉安,教諭閃賢,口官朱理,醫官王淳,口官徐銘威,每會奕棋彈琴賦詩,時形圖繪。(《夏邑縣志》)

女飾:

弘治正德初,良家恥類娼妓。自劉長史更仰心髻效之,漸漸因襲,士大夫不能止。近時冶容,尤勝於妓,不能辨焉,風俗之衰也。(安陽《張氏風範》)

犒市:

北邊犒貢胡,茶一斤直六金,布一匹直四金,緞紵直三十金。

太僕市馬專給京軍,互市馬給邊。凡官市皆駑,駿足必私買。

總督體統:

藩憲見巡撫都御史有常儀。自韓雍總督兩廣,極威重,三司官至庭跽伏謁,唐珣繼之,仍其禮。左布政龍溪林同曰:「公昔為福州府守,且長揖上官,況方伯耶?」亦長揖,珣不懌。以事挫之,不為動。云南三天子:云南人謂沐國公「中天子」,撫臺「東天子」,按臺「西天子」,以公署相次也。土人尊其土司多稱天子,或呈守令云“天子爺」、「千歲爺」,夷習如此。昔田州岑猛,播州楊應龍,上官輒責其帝制,亦拘於漢法,未諳其俗也。華亭包爾庚守羅定州,有投牒云“千歲爺」,杖而遣之。

香稅:

泰安州泰山碧霞元君祠,均州太和山真武祠,俱官征香稅給諸司俸。涿州娘娘廟亦有稅。

北新關稅:

宋黃震東發志《提幹趙宗英墓》云,淳祐九年秋,予始居行都北新關稅,田君穆騷人也云云。觀此,今杭州城北新關稅雖始成化時,南宋亦有之矣。

武廟賜詩:

武廟南巡至鎮江,幸楊一清第,作七言絕句,見《車駕三幸錄》。又王九思作《刑部左侍郎咸寧張鸞墓志》云,戊辰三月廷試進士,充讀卷官。是時纂修《資治通鑒》成,得賜,又御製《寫懷》、《回文》諸詩。

朝儀:

外吏入觀,春正月天子郊祀畢,越旬日,御奉天門視朝,諸司始奏事。方岳守令咸趨御橋南跽,免冠俛伏待罪。刑部尚書率左右侍郎上御街北,跽讀彈文。繼而科道皆有彈文,各推老成一人,北面跽讀。大意言方岳守令等若弗能事事,宜寘之法,以示懲勸。天子咸口出德音,特宥之,以勉圖後效。於是各頓首謝,呼萬歲,出。翌日早,具公服謝午門外,然後吏部以黜陟上閣聞。

御史出差,以都察院題定。命下之日,必兩人並跽,傳制云“東邊的起去」,蓋國初臺班聽特主。今雖題定,猶徇其例。外官候吏部注選考科,堂吏曰「進士官打躬,舉人官不許打躬。」於是,乙榜聞之深自色沮。此例或起嘉靖間,意以前科貢掾史併用,何軒輊乃爾。又吏部直房有坐杌,止坐甲榜。如乙榜群集,一甲榜至,並起避,不且班役呵之矣。

行人司藏書:

翰林院、國子監雖藏書,俱不及行人司。以行人出使,例攜書歸,各輸公署。

薩琦變俗:

閩縣侍郎薩琦廷圭,上世色目人。至侍郎喪葬遵朱文公禮,變其俗。

觀場儒士:

嘉隆前,學使臨場大考諸生,又大考儒士,錄之入闈,不售,得附學。其不願者棄去,故人稱「觀場儒士」。萬曆猶大考儒士,然鮮中棄者,後大考儒士絕矣。

古醋:

延平府城東北報國寺,五代唐時建。初開山僧嘗留醋一缶,經數百年色味不變。

酒:

桑落酒,秦人訛桑為喪,改稱秦酒。徐宗伯學謨曰:「予憶十五年前,京師貴人席最珍喪落酒,當是時已多避忌,亦未聞避桑作何稱者。而今秦酒之名,為俑者誰哉?痛乎人情,蓋習軟媚,世江河下矣。且桑落酒名極雅,本無所觸犯,而且易之,又何有於他事哉!可發一噱。」(《海隅集》)

瓊州人醞酒不用麯蘖。有木曰嚴樹,搗其皮葉,浸以清水,以粳釀和之,或取石榴葉花釀醞之,數日成酒,能醉人。

杜進:

嘉靖初,臨穎杜宏任九江通判。於三年夏四月朔,見兩頭蛇不殺,曰修短豈彼屍之哉。越十四日疾卒。見崔後渠《墓志》中。

陳紫峰論學:

晉江陳紫峰先生琛,子思獻,蔡文莊高第也。官南京吏部考功郎中,歸養母,起歷貴州、江西提學僉事,並不赴。西方從學甚眾。其言曰:道一也,無高深大小顯微遠近精粗常變同異。自吾人所見,則有高深大小顯微遠近精粗常變之殊,此所以有難知易知,有可以語有不可以語。苟能一日豁然,則剛風上摶不為高,南極下入不為深。茫茫載地不為大,涓涓穿石不為小,鬼神屈伸往來不為微,草木榮悴開落不為顯,經濟乎四海九州不為遠,致慎乎闔門衽席不為近,聖賢制禮作樂之本不為精,童子灑掃應對之節不為粗,周公誅兄不為不弟,石碏殺子不為不慈,大禹之家傳不為德衰於堯舜,湯武之放伐不為得罪於夷齊,陸象山之主靜不為枯寂,朱晦翁之分析不為破碎,周濂溪專受太極於二程不為私學,二程不授太極於諸子不為吝教。蓋太極渾然,事事物物無不各具。吾人耳目所見有常有不常,心思所測有得有不得,此高深大小顯微遠近精粗常變異同所繇分。而學者之進入,不容無難易。教者之指引,不容無差等也。

陳祠僕像:

丹陽宋陳少陽(東)先生祠,鐵鑄汪伯彥、黃潛善赤體跽庭下,長可三四尺,泥苔滅膝,推不可動。嘉靖戊戌,南安鄭普以無錫令為南戶部郎。舟泊祠下,登堂瞻拜畢,守祠者出紙筆求聯句。普題云:「一片忠肝,千古綱常可托;荒庭虜膝,平生富貴何為?」二像應筆而僕,頭抵頑石,石為斷。時張黃門選,黃二守希雍在焉,咸駭異之。

劣考稱師:

洪侍郎朝選督學四川,寘大寧譚啟劣等。啟登嘉靖壬戌進士,知晉江縣,至則修弟子禮甚恭。後巡撫勞堪誣執朝選按察司獄,啟時正為副使,嘆曰:「吾師被構,吾不能救,而尚仕哉?」即解組歸。

相國父不祀鄉賢:

晉江王遵嚴先生作《同安楊憲副逢春墓志銘》云,在崑山邑有故相,嘗欲奉其父祀於鄉賢祠,邑子論有異同,君持之,故相滋不悅。按故相則顧文康鼎臣也,位極鼎軸,鄉議難徇。今半綸崛起,輒靡然趨之。萬曆中,錢塘機戶傅時冒錦衣百戶,其先人某祀鄉賢,時敗,追奪。崇禎中,吾寧吳中彥先以布衣納貲武英殿中書舍人,其大父璧故贈御史,亦祀鄉賢,中彥敗,追奪。二贈君雖未叢垢,然瞽宗之祭,政自宜慎。

方太古:

王陽明先生過錢塘,山人蘭溪方太古享之脫粟野簌,明日陽明報如山人。方曰:「野人為野人固當,公徹侯而野具,得毋非情耶?」陽明為笑謝。

胡僖神助:

蘭溪胡副使僖,性惡殺生。嘉靖口省試,寓潘氏園,群蟻數十萬聚於室,童子欲火之,胡不忍,徙於他所。暨入棘,三書義至乙夜而就,蟻戢戢筆端不可逐。久之始別構四經義,思忽坌湧如泉注,蟻亦絕不見,遂高薦。主司謂公四經義殆神助也。

詹傑:

休寧詹傑松山,年八十二,屬末疾。晨有黃冠叩門曰:「吾欲游白岳,願一見而翁。」傑見之,則曰:「吾有藥可以益之子七齡,而子未能服也。」命取盂水置案,出瓢中末少許內之水,忽湧熱,凡百餘沸,而藥自團為二,如梧桐子顆,摶之堅於石。復盂之,曰扃家廟七日而發也。贈以一緡錢二襲衣,不受,出中門忽不見。滿七日啟扃,則異香襲鼻,水半耗矣。將服之,疑其非常,復扃之。後十餘日疾大發,更啟藥失矣。

季宗道:

常熟西門內虞山言子游墓,或嘉靖時明府季宗道瘞鶴。以子游土人,不可無抔土,故飾之。

言子游婿申詳,同子遊子口仕衛。(以上俱許子洽說)

藏金變石:

諸暨駱增鋤山中,得大鏹可五十金,鐫有字。方晨臥,見四人奔,語曰「非爾物也。」問所歸,曰「汝兄物也。」時兄對寢,急授其兄,兄亦枕臥。明晨兄弟謀禳於神,視金色漸變如石,其字如蘚。以示市人,猶大鏹也。

三過鄖陽:

泰州徐蕃孫女適沈良才,徐沈並鄖陽巡撫。從大父、從父、從夫,凡三至鄖陽。父嵩,湖北按察副使、都御史。

王恩民棄妖書:

云南臨安王得民買屋城外,庭鑿魚池三尺許,起石版有小方塘,四週磚甃,一小幾,幾上有書一小冊,開視兵書也。末載采戰、引魂二方,得民試之殊效。其引魂方,於婦人則咒一物與食,其婦夜即至,於女子則得其生時咒之,無不驗。其弟諸生恩民,借閱溺之。恩民戊辰進士,位中丞,人謂棄此書之功也。

盛端明同鄰:

廣東揭陽盛尚書端明起宅,鄰人質成。辭曰:「我先世舊鄰,一旦舍我去,何所稱兄弟乎?」

曾氏譜:

嘉靖初山東曾氏,口合譜江西過杭州,宿仁和嚴氏,疾卒。嚴氏得其譜,改冒曾。今立先賢曾子祠。

慶成王百子誤:

晉府慶成王鍾鑒,子四十四,長子(奇湞)襲封外,一早夭,二廢庶人,餘四十人封鎮國將軍。女四十九人,孫百六十三人,曾孫五百十人,見《玉牒》。王元美《皇明盛事》述云“慶成王百字」,誤也。鍾鎰謚溫穆,《獻征錄》誤端順王奇湞。

張太宰遜弟:

仁和張元洲(瀚),其弟濂先發解登第。嘗赴人席,時輩群向濂揖,元洲笑曰「舍弟年長。」又元洲婦初怒其以斥場屋,未免室謫,元洲走靈隱寺僧舍,倦臥一榻。時僧新沒,方接散無費,故其徒暫出,而元洲不知也。須臾鬼入視,呼曰「此人乃張天官耳」。

故宦優免:

華亭顧文僖宗伯(漬)曰,鄉先輩任公勉之沒,未葬,里長編其子弘為養馬夫。教授張公以白太守上虞葉公冕,葉大書榜於門曰:「今後均徭,故官子孫一例優免。」

嚴世蕃養子:

嚴世蕃,分宜相嵩之螟蛉子。見趙時春作《王與齡行狀》。

總兵撻知縣:

嘉靖丁酉,梁震為陝西總兵,之平涼迎劉都督。知縣王詡素廉能,謁惟長揖,震箠之二十。諸學生哄與震辨,震縱僮搏之,各毀髮敗面。(《平涼府志》)

駱文盛:

嘉靖辛丑,編修武康駱文盛分考禮闈。其從兄孝廉錦以屢困公車,欲編修免入,庶得應試。編修不聽,錦引避,恚甚,尋卒於家。勉其子力學,安知後人不詞林也。錦孫從宇,萬曆甲辰進士,歷南京禮部尚書。

張烈:

華亭張烈,官都水主事。微時作《三字銘》:不能詐,寧守之以直。惟其然,故無悖於德。不能諂,寧守之以貞。惟其然,故無傷於誠。不能貪,寧守之以廉。唯其然,故無愧於天。(寶日堂)

張二郎辭官賞:

上海張二郎,勇戇善泅水。嘉靖末,太守方廉募之偵倭斬級,賞銀寄庫,支酒食。事平錄功,世百戶,賜官妓。並辭不受,行乞宿嶽廟。廉後撫吳,召予庫釜,仍辭,以乞終。(《上海縣志》)

功成不受賞,長揖大將軍。如張二郎鶉結乞食,尤奇。

金傑棄官:

嘉靖戊午,江寧令蘭溪金傑由貢生,性恬澹持正,不事鞭樸,裁省供億,致忤上官。任半載,一夕謁上官,授吏以印,竟去,不知所適。家人號泣,倉皇而歸。後聞隱九華山學仙。(《江寧縣志》)

張承:

安陽張承伊嗣,教諭南宮。善詩,與盧柟、謝榛善,所著《石湖集》。柟嘗題四溟書舍云,石湖詩如蒼山老人,奇豐峻骨。四溟詩如金閨冶婦,雜繒錯錦。張承曰,丁巳余教諭魏縣,盧仲木寫詩,余告以詞畫俱弱;戊午與謝子獻寫詩,予訝詞畫更弱。嗚呼!豈知二兆為死之兆,前言為仲木之絕筆也哉?

孫思聰:

嘉靖四十五年春,甘露降項城縣,典史孫思聰宅槐樹甘香殊常,未幾思聰卒於官。

東洋行縣:

福建東洋行縣,在寧德縣十五都。嘉靖辛酉倭難作,東洋民乘亂恣掠。以其地僻民頑,設一縣。縣令林時芳,申建行縣於周墩,分主簿一員駐札其處,賦稅就其徵收。

朝鮮慕王元美汪伯玉:

朝鮮吏曹參判尹根壽子固,同子進士昭,至京云:「小邦極慕王元美汪伯玉集,即童子皆能授讀。」隨有詩懷兩先生云:「大海雄文回紫瀾,齊盟狎主有新安。平生空抱投鞭願,悵望南云不可攀。」

十友:

武康編修駱文盛《兩溪書》款山寺十友:蒼髯翁(松),抱節君(竹),冰雪主人(梅),晚香居士(菊),懷素子(水仙),碧菜道人(菖蒲),秋江逸客(木芙蓉),月露主人(梧桐),幽芳處士(蘭),云華仙(蓮)。嘉善錢塞庵相國(士昇)傳十友:茶醒友,鷗閑友,雪潔友,菊貞友,石介友,松高友,蘭芳友,香清友,竹篆友。(其一)蓮花淨友,蒲團禪友,麈尾談友,柱杖老友,青氈舊友,紙帳夢友,孤鴻遠友,落日西友,寒蛩吟友,楓葉紅友。(其二)

田千秋葬像:

蒲州田千秋,好學善擊劍。嘗鑄銅像,鐫己名氏葬之。語人曰,使千百年以後人得之,即神仙也。

海鹽煙火:

海鹽人善制庭燎,元夕特盛。吾縣硤石西山廣福寺,有宋碑,勒名曰「監海鹽縣澉浦鎮兼煙火公事某。」夫庭燎,細事耳,見於帶銜,亦見前代綜核處。

汀人善舟:

汀州九龍灘險激,舟人世居灘上,習水性也,精其業。舟人入灘,例倩最能者為護,護一舟下,反護其次者。世業亦數姓,又僅數人,誓不外傳也。

販海:

閩粵人顓販海,今延及浙直。自太倉、崇明出洋,載淡水,人日給六甌,泊島亦可汲或未易泊。抵日本對馬島,或早彌島,將至舟聲三炮,島人出迓,登貨於邸主。延款一日,聽島主定直。華人多雜居者,亦好花木書籍。

王希周自刎:

嘉靖辛酉,和平知縣閩縣王希周涖事三月,有東壩張德傑所寓人已行,通判王佳以縱盜迫德傑死。曰以東壩人藪盜欲屠之,希周不聽。夜勒開門發兵,希周度不能止,拔劍自刎,佳乃已。

吳承恩報仇:

吳江吳邦棟,大司寇訒庵公(山)之幼子,以諸兄聯第,意營秋試,為怨家所訐,少年惶急,飲酖死。邦棟仲子承恩,壯而憤其事,誓必報。陰結力人某刺殺之,人無知者,數年後力人與婦詬,婦呼曰「爾不嘗以吳王孫殺某氏乎?」鄰人訟於官,承恩下獄,論後得釋。雖事不以正,其志足矜也。

汪在前:

歙縣汪在前父炎,丞平湖,忤太守徐口口,下之獄。在前以諸生視橐饘,日伏謁求解,不為禮。是年丁卯,在前舉南闈,戊辰成進士,任嘉興司理,其去橐饘時未隔歲也。太守郊迎,素好貨,至是廉潔。士民傳誦,為一時之奇,士固不易皮相哉。徐敗官去,在前遷南京刑部主事而止。蓋兩相構云。

丁賓:

嘉善丁清惠(賓),嘉靖甲子鄉試,隆慶辛未進士,名稍後。鄉同年支大綸先登第,性矜倨。至丁所,見進士扁,曰四十名外不成進士,答曰尚有下第諸公。筮令句容,父戒之曰:「汝此行,紗帽人說好,我不信。吏巾說好,我益不信。即青衿說好,亦不信。惟瓜皮帽子說好,我乃信耳。」治句容六年,入覲。謁江陵師相於朝房,師相曰聞吏績甚著,答曰更三年尤好,師相曰迂闊。吏部因不考選,江陵見單曰句容不當遺,選御史。

錢若賡:

鄞縣錢若賡太守初鄉舉,家人烹雞,失其首。及聯捷,烹雞立候,又失之。時以為異。自臨江守下獄論死,家人召箕,判曰:「若要出,待天突。」果天啟初釋。

梁邦瑞:

駙馬都尉梁邦瑞,尚穆宗永寧安公主。素患衂血,選時潸然血下。司禮馮保受賄,禮部尚書徐學謨阿其意,俾病夫進選,陷公主孀居。見通政司右參議梁子琦疏中。

丘橓遣子婦:

嘉靖庚戌進士,諸城丘侍郎橓之子早夭,嫁其婦。華亭陸給事樹德問及駭之,侍郎曰:「噫!《柏舟》之詠,錄於聖人。懷清之臺,築於天子。此河岳間氣,可概望之人人乎?」

高儀尊師:

錢塘高儀文端相國,父業染。兒時戲污染籍,手錄不遺。吾寧朱舜臣適見之,勗以力學,因受業焉。踰冠登巍科,終身事師甚謹。有蒼頭至朱氏稍恣,時舜臣教諭金壇卒矣,文端方大宗伯,遺書教諭子,痛自刻責。

陸樹聲:

華亭陸平泉先生,以侍郎予告南還。值孝廉舟竟前,其僮曰:「我相公官不止此。」陸徐呼其僮入舟,諭曰:「相公他日不為我官,但我前日曾經為相公官。」

江陵票簿:

萬曆初,江陵張文忠票簿,歲積寸許,旨極簡切。嘉善錢塞庵史官時特彙錄之,後入相,頗得其力。

劉臺:

臨川湯顯祖,甲申見遞北驛寺詩多感。故侍御劉臺附題其後:「江陵罷事侍郎出,冠蓋悲傷並一時。為問遼陽嚴譴日,幾人曾作送行詩?」

湯顯祖:

湯義仍舉隆慶庚午鄉試,以文著。鄉人薑口宰宣城,萬曆丙子義仍過訪,宿口寺,識梅鼎祚禹金,得交沈孝廉懋學,嘗同課寺中。有楚客角巾葛衣通候,問里氏,曰江陵張某,今相國父行也。疑之,然不敢忤,留飲且贐焉。客辭曰,二孝廉入京,相國期一晤,意頗懃切。至期並寓燕,前客果來勸謁相國。各未決,客曰,第訪我相國,自屏後覘之耳。沈獨往而退,客又至,語沈曰,相國善足下文,謂福薄耳。招義仍,終不往。尋沈雋南宮,對策進士第一。義仍下第,然深服江陵之知人能下士,為語常熟許子洽云。

禁殺牛:

萬曆初,巡城御史楊四知禁殺牛,榜宣武門外。多回夷世業,萬家鼓噪,總憲亟令收榜乃定。夫禁殺牛未為非也,群習難改,故善治者貴因勢而利導,毋咈眾以就功。又彬州猺人,雖竊一雞必抵命。嘉靖末某官欲改行漢法,猺人立表倡變,太守南安陳學伊檄仍其俗,乃靖。

申其學:

日照申其學,由明經令睢寧,呈開府李世達築城,未得決。亡何開府經其縣,城且半就,驚其何自。對曰,不費官,亦不煩官。開府詰之,曰令來時,邑故多沮洳茭稿也,而務閑無事,與廝徒飽食坐臥,廢棄可惜。日課之樵,久之茭稿山積,無所用。用之陶,得甓以巨萬計。度為城有餘,獨少灰與工食,今賣茭及甓,就矣。開府太息,助米千石。再過之,樓櫓具備。事在萬曆癸未。

王國光:

萬曆壬辰,前太子太保吏部尚書陽城王國光里居,有嫠婦李氏,或勸國光娶之,未行。時國光年高,亦不介意。會有他故,氏自刎。陽城令口口口故嗛國光,謂其偪脅死,實非也。巡按喬璧星疏聞,削國光籍,所樹百坊俱糊名,不敢露。北人遵令如此。南人雖削籍,門額坊表如故也。錢塘太常少卿陳三謨,以江陵黨削籍,又坐殺人罪城旦。其賜一品服坊,則吏科都給事中時也,至今存。

姚弘謨迎事生母:

秀水姚少宰弘謨繼文,嘉靖癸丑進士。父訓導口卒官,母更適。依祖母劉氏,至成立。登第後,迎母歸養,克盡孝道,人方之范希文。

元輔家幹:

張居正奴游守禮,(原缺二十一字)申時行奴宋九原,京衛經歷,不曾仕一日,即貤封。

海瑞:

海忠介巡撫江南,華亭徐文貞(階)家居,子僕積橫,訟牒山積,謀於珥筆,並不稱意。昆山某年十九,最後至,見各案俱不視,第曰揚湯止沸,不如釜底抽薪。文貞聞而善之,詢其策。對曰,相公柄國久,願假尺一之書,走長安故人足矣,勿與此曹子角勝也。即如其言,致書馮保,又賄給事嘉興戴鳳祥等,劾罷中丞,徐氏之訟熄。操縵既熟,其後凡異彼者,俱以孔方撓之。烏程董氏亦然。

周天球:

長洲周公瑕先生,師事文太史徵明,設像中堂,歲祀之。萬曆乙未九月卒,年八十二,無子。

邵虎庵:

錢塘邵山人虎庵,善吟繪,讀書山中,有隱操。郡丞新建喻楓穀(均)欲見之不得,怒奪其山。虞淳熙詩:「老作閑民不負租,不濠不澗路應迂。叩門雙騎傳呼急,一片紅塵山已無。」按楓穀擅聲藝苑,傾慕緇衣,而事同伐木,所以鑿壞踰垣之寥寥也。

續吳都文:

宋季洞庭山鄭虎臣,選《吳都文萃》,積四帙。虎臣即殺似道者。萬曆時,吳郡錢穀續《吳都文萃》凡二十帙,未付梓,今佚不存。

吳稼竳:

孝豐吳稼竳翁晉,父維岳,巡撫貴州,世稱詩人。嘗訪仁和沈工部伯含朝煥,有「解帶對山人」之句,嗛之。因謁選,授南京光祿寺典簿,遷云南口州判官,晚號玄蓋山人。易簀日,命服山人之服如故,官非其志也。

嚴訥:

常熟嚴文靖相國家居,有老儒候之,諂相國曰「先生自視與孔子何如?」相國駭遜,老儒曰:「非謂道德也,第論名位。」相國曰:「宣尼僅魯司寇,僕忝冒多矣。」老儒又曰:「老先生何如周公?」相國益駭遜,老儒曰:「當周公初造,又值流言,不如老先生作太平宰相。」又曰:「老先生何如伏羲氏?」相國駭不能答,老儒曰:「今日某卜祈伏羲氏,聞相國召,舍之而來,真過之矣。」相國大笑。

楊春元:

駙馬都尉楊春元,固安人,尚榮昌長公主,極有家範,貴而能孝,富而能禮。每召客,親視鼎俎。子光夔,錦衣衛,帶俸任都督。光皋、光旦,俱錦衣都指揮使。並讀書守禮,有父風。父卒於京,哀毀不勝,扶櫬歸葬,徒步百餘里,廬墓。母喪,七日不食,衣不解帶者三月,竟羸瘠而亡。

王述古笏記:

禹州王述古,萬曆己丑進士,官刑部員外郎。作《笏記》示歸德沈相國鯉,欲於祝壽日對仗宣讀,以免礦稅然後起。歸德不可,令述古作奏自上,述古難之。鄞縣相國沈一貫改作揭進,不報。

陸平泉論風俗:

棠邑許繩齋(維新)侍郎,前守松江,問風俗於陸宗伯平原。宗伯曰無風俗,許訝之。宗伯曰:「公倡於上為風,吾儕效於下為俗,天下豈有風俗?」

彬州象裔:

萬曆初,貴池蔡太守言,彬州古有庳葬處,林木蓊蔚,犯即見祟,守歲祭。問之土人,云某姓為象夫人之後,及冠未替,侑祀祗役,稱姑祖陵,數千年荒裔,猶叨國惠。

耿楚侗馮慕岡講學:

或問耿楚侗先生(定向)以天命之性,先生方欲擬解,其人曰,意公自言其性耳。先生為之懼然。馮慕岡先生(維京)會友於白下,凝然相對。或曰馮公何無講?座下曰,此人渾身是講。

林兆恩:

莆田林兆恩,以艮背之法教人療病,從者云集。博極群書,著《三教會編》若干卷。老得心疾,顛狂逾年乃死。今金陵有祠二,蓋其徒崇奉之也。兆恩嘗師作小仙。

祝世錄:

江右祝世錄無功,解褐當塗令。有馬指揮家牆壞,見窖金甚富,相傳故宋賈似道遺園也。窖衡三丈,長口十丈,深若干。事聞於官,丞尉等爭往,無功獨不至。後按臺侈其事,上之朝,知無功不往,獨薦及。

談遷曰,吾因祝無功事而有感於近日也。崇禎壬午冬,有賈舶私販日本,攜人參值十萬金,登吾寧海岸,將赴嘉興。土人利之,告邑令劉憲模往捕之,盡收其橐,囚私販者數人,不以聞上官。賈人訴各臺,憲模報數先後多寡不一,又分參饋上官。如司理宋璜即百二十斤,實不能半。而初時捕役者乾沒不與焉。其賈多晉人。陽城張藐山先生時以大司農改總憲,或求先生柬浙撫董象恒為諸賈地。先生不可,曰利至十萬金,勢必上聞無疑也,吾不敢預點墨。已而撫按果奏上,憲模免官。前予在坐,親聆之先生,嘆服其遠見,政與祝無功事同。

朱中丞誤奏反詩:

朱鴻謨開府吳中時,關白多警。太倉王士騄等群習弓矢,或訐其反。搜捕手札「君實有心追季布,蓬門無計作朱家」為左據。鴻謨奏上,事下兵部。兵部口口口口口伍袁萃,告尚書石星曰:「此《拜月亭傳奇》中語,何得作反案?」出坊本示之,尚書釋然。

馮少墟會約:

萬曆丁酉十二月,長安馮少墟先生關中會約云:冠婚喪祭,當以《會典》家禮為主。至於冠禮,久已不行,尤望諸公亟倡之。士大夫於每年正月六日,各攜餅果四器、酒一尊,同至公所,拜一拜再。二拜以見相答,已會申散。有年高步履不便者,公除餅果四器、酒一尊,送至其家。非不得已事,不可不到。一,彼此往拜,正用單帖。後輩於前輩用折柬,前輩用單柬答後輩。途遇前輩,下車立道左,候過方登車。一,彼此往拜,務相見,不可概以不在辭。如談久,隨便出一餅一果,不必設宴。一,彼此稱呼,或字或號,不必稱翁。惟後輩於前輩,仍用翁字。

梅衡湘論友:

公安袁小修(中道)客長安,以學道未契,汲汲求友。麻城梅中丞衡湘國楨寄書曰:「貫城之旁,有日中之市焉,雖無奇瑰異物,而抱所欲者各恣取以去。求友亦若是耳。公欲於物處求友,顯靈宮古柏婆娑,委地作虯龍形。東便門外奈子花如錦幄,可容二十餘人。晉陽庵中有唐鑄觀世音相,沙窩水葛道士毬,順城門守門老中官射,亦不佞數十年內所得友也。公倘欲之,便以相贈。」

朱氏世祀主司:

蘄水朱康侯,口口進士。大父方伯(衿)口口嘉靖壬子鄉舉,房考滁州學正全州李口口,總裁衡州知府德清蔡汝楠,監臨御史績溪胡口口。癸丑成進士,房考吏部主事泰和楊口,主考大學士華亭徐階,侍講學士高安敖口。康侯兄知府期至,嘉靖甲子鄉舉,房考承天推官絳州縣口口,總裁憲副汲縣潘口,監臨御史長垣徐口。萬曆甲戌成進士,房考兵部主事昆山陳口,主考大學土全州呂調陽,侍講學士尚昌王口。從兄口萬曆壬午鄉舉,房考武昌推官長洲褚口,總裁按察僉事上海王口,監臨御史常熟錢岱。康侯舉萬曆己酉,房考行人蘄水郭口,主考左諭德龍溪蔣口,右諭德河津趙口口。庚戌成進士,房考洗馬渭南南口,主考侍講學士宣化蕭云舉,侍郎王圖。併世祀於家。

趙御史論囚:

萬曆壬辰進士趙藎庵口,以庶常改御史,嘗論囚有禁卒以獄逸代死。先一日獲囚,刑部不及聞,御史臨決。問同年李勝芳云何,李曰,當疏明其事候旨,庶不枉不欺。竟阻於同事,殺禁卒。亡何,御史死。

郭達:

密縣郭達伯羽,萬曆丙子貢士,歷官真定同知。幼聘姚氏,偶失明,議退婚。達指天誓曰:「我不娶,彼何歸?」遂完娶,生子六。

蕭如薰杜文煥:

萬曆時,蕭如薰杜文煥並西陲名將,能詩,有集行世。聊紀其一:「新秋呈霽色,寒草正豐茸。杞樹珊瑚果,蘭山翡翠峰。出郊分虎旅,乘障息狼烽。坐乏舒籌策,天威下九重。」(蕭如薰《秋征》)「朔方才喜淨胡塵,又見邊聲急震鄰。雜虜橫行如烈火,諸軍堅壁似云屯。纓冠義切寧違命,蹈刃心雄肯愛身。獨捷三師先報陣,保全疆場報楓宸。」(杜文煥《定西捷詩》)

盜俠:

沁水竇生,以父尉遷安往候,遂還,出天津值盜,剖篋見殘簡,薄之。生曰:「遷安尉,安能厚耶!今且何以歸也?」盜感悟,引還家,貽百二十金。贈小黃幟,令道警出示之。自是畏途示幟,彼悍少曰「自大兄所來乎?」生得返里。其兄游河南,語此事於逆旅老人。老人曰,後輩草草何足道。因叩之,老人曰:「少作此伎倆,今發種種矣,無足問也。」隨問客能射乎?客引強弓面且赤。老人拓弓如輕綿,射飛鳥命中,客駭服。老人曰,平平耳。更截柳梃各二尺置樹端,發矢鏟必中裂。又立木寸餘,矢捭木平過,又不僕。老人投弓而嘆:「休矣。日薄西山,可奈何?客今後如道警,第述某名氏,猶及免也。」

曇陽子:

王文肅家幹,曰五、曰七,通敏敢任,並致厚貲。文肅女字徐少參廷棟子,未行,子夭。時王家有白狐出沒,作廋語云篆,或靜室枯坐,諸真駢降,非無因也。文肅迂而神之,侈言其事,聞於兩宮。俄而狐隱不復出,靈響遂絕。母朱夫人計窮,而王七獻計,為紹興某生密捐千金,以女歸之。某歸後,單門驟侈其橐,且女容止不凡。鄰人挑之不可,或脅以無端,女吐實曰「我太倉王相國女也,」聞於朱夫人。相國族父孝廉,號曰兼吾,其人強忍自任,朱夫人即召其女置孝廉家,而通書相國。亡何相國報命,第聞孝廉室內泣聲,俄寂如也。又纍月,紹興某生來,同至者五人,亦延款,亡何並不見其出,則孝廉意也。王元美作《曇陽太師傳》,仿唐人《南嶽魏夫人傳》。四明樓熄指其妄,鄞縣屠儀部隆上城隍神詛之,後曇陽子祠為雷擊毀。

王世貞:

王元美先生,每夙興,燭下盥櫛,輒閱諸行狀,隨草一志傳,又成一詩。出報謁,肩輿頗廠,旁列書供覽。所坐書室設大缶四,隨事札記分投之,經月一理。夜客,四人嘗侍飲,有某別號忸怩,嘗投簪求題,云伎所贈者。先生即曰「鬱陶思君爾。」其捷趣類此。

王冏伯(士騏),先生之長子也。先生與王文肅非同宗,特契洽,嘗共讀恬澹觀中,兩家子弟比於雁行。萬曆壬午,冏伯解額第一,成進士。文肅子辰玉(衡)嘗過之,值其內櫛不即出,意不快。會選庶常,文肅當國,謂琅琊素不以詞林重,冏伯遂不預。雖文肅無所私,實辰玉意也,故冏伯怨望。即文肅還里,伺其起居,輒示東林諸公,絓於群口矣。

司汝霖:

巡撫福建右副都御史江陵司汝霖,本汶上張林子,數歲失母。江陵司鏜,督運過汶上,與林善,乞為子。年二十二登隆慶戊辰進士,歷文選郎中、太常卿,鏜再受封。後複姓,改名汝濟,卒年五十三。遺書曰:「開府非卑僚,半百亦長世。惟生我之劬勞,吾慚負於天地。」

文在茲:

萬曆陝西初場,督學口口口閱諸生試卷,揭何龍圖第一。文在茲呈七義,謂文宗誤矣,必我也者,非龍圖也。督學深然之,果在茲第一。乙榜首龍圖,次舉龍圖又第一。

無賴妄奏:

萬曆口口,丹徒張昱奏其叔佔收第一祖宗高宗駙馬陪賜物,又第二祖蔡京丞相女奩物,併發吳慶封濞子冢宗物萬萬。湯顯祖《若士詩》:「天帝詼諧一字聞,宣和遺事莫紛紛。獨憐千載椎埋客,不到延陵季子墳。」按《金史》宣宗興定三年十月癸未,平陽判官完顏阿剌左箱,譏察霍定和發宋蔡京故居,得二百萬有奇,准格遷賞。穢相封殖,祗供後人官帑,又供後人詿墨。何不將六州鐵,鑄其身於銅山金穴間耶?

有司重聽:

嘉興推官段鏷重聽,巡臺嘗問幾令郎,曰外郎二十四人,滿堂笑之。又無錫知縣謁學使,學使曰鹽臺於貴縣有說,答曰已喻。明日進硯,問其故,誤鹽臺為「硯臺」也。尋免官。

雙乳:

嘉善錢士晉守大名,有諸生兄弟四人,貌各相似。問之,同乳。二人生正月,二人生臘月,俱歲內。記其發偏全。

徐大相論魯綬:

萬曆口吏部郎徐大相,先以國子助教論稅監魯綬不報。綬內懼,進瑤異若干,列幾上,上欲受之。適中宮至,問所自,中宮曰:「國子先生論人當不差,奈何受之?」上即麾出。中宮去,旋受之。

許會元稿:

周安許獬子遜,辛丑南宮第一。先是下第南還道匱,桐鄉祈某在昆陽,適值之,贐五金,子遜貽製義三百首。內《食不厭精》全稿,祈應試錄之,拔高等食廩。又《易義》售姑蘇酒家六瓿。後冠禮闈,梓人購得之。

梅花詩百首:

屠儀部隆長卿,求友人侍兒,令即席賦《梅花詩》百首。長卿援筆立成,因歸之。長卿佻達不羈,先因宋西寧家狎飲罷官。嘗游西湖,泊舟西陵橋,詞客滿座。語及前事,忽曰「宋夫人真絕色也,」眾為之匿笑。又曰「吾一夜可度男女十人。」歙縣吳德符充時在座,為予言之。

趙文懿墓銘:

昆山顧文埈開雍,志蘭溪趙相國志皋墓,簡峭嚴潔,大有古法,不似諛墓之習。銘曰:「公初激昂,時宜勇也,公晚委蛇,道宜漸也,公學至偉,巍科猶細也,公用未究,久相猶促也。生焉顯靈,沒永寧也。」

張九德:

萬曆己酉,松江守張九德、同知楊勛,俱寧波人。張守嘗出郡治門,見治前大書一「酉」字,畢滿一場,駭而返。楊問其故,以實答,並不解其故。後四十年乙酉,松江陷。

虎入城:

萬曆丙辰七月晦,虎夜入杭州錢塘門,旦逐之,踰城出,不能獲。湯鄰初先生(煥)曰,虎反爪為虐,虎入城主酷吏肆威。

偶然詠:

韓求仲太史(敬)嘗入內,問妾今日何衣緋?曰偶然。何更換一書?曰偶然。兩言可念。姚叔祥(士鄰)遂賦一絕:「袖里紅綃裹一編,偶然應答語新鮮。若教更問郎何似,嫁得郎來亦偶然。」

冥衣:

嘉興通判某,北人也,嘗過市,見紙神等,問之,曰冥衣也。心怪之,邑邑成疾。傳吏卒取冥衣來,隸卒以呼名醫也,召劉巽峰。通判曰「焚了」,時以為笑。

榜豐縣:

孝豐縣令,其諱孝宗,每榜示曰「豐縣」。又福建龍巖縣北四十里孝山縣,官始至,則祭之,謂孝凶名,或莫乃入。知縣黃廷圭改曰「壽山」,自是不祭,而皆無恙。

槜李詩人:

萬曆間,槜李詩人頗盛。姚叔祥起傭書。丘遂本天寧寺僧空梵也,逐於岳氏,走補嘉善諸生,仍被斥,以詩游薦紳間。陳無功本龔郡守,勉侍史積資,官泉州府經歷。沈藻明德本吳氏舍人。並能詩,不諱其所出。明德家設「恩主思我吳公之神位」,每遇人輒自稱名。殷東皋口口本村農,車水,手一綿紙書,陳眉公過問,則《後漢書》也,因勉之成名。

卑稱:

府衛州縣佐貳首領官,見通判以上皆稱老爺,與奴僕無異。萬曆間,濟南歲貢生王之翰,選口口主簿,見上官,一呼老爺,遽感心疾。見人輒曰「孝子慈孫,百世不改也」,竟死。趙州選貢宋弘業選口州同知,上疏求與州縣正官俱稱上官為大人,奉旨下部准通行。弘業見巡撫遂稱老大人,巡撫怒而笞之十五,憤恚病死。見冢宰趙南星疏中。

許令典:

邑人許太守同生(令典),萬曆丁未進士,嘗徙官淮安教授。壬子分考四川畢,出游,見都人婚車餘從白衣冠,問其故,曰孔明卒時蜀人俱服素,遠者遂以為俗,不之更也,曰「孔明孝。」

太守往廟灣周氏,適新進生盛服縱擠許塍下,從者指為太守也。許叱曰,此處安得有太守!問其故,曰:我不代伊父母教他。

陳心得:

萬曆己未冬十一月,崇德知縣陳心得廨舍失火。延爇軍器庫,傷於火藥,卒,今立祠。

臂紋:

秀水陳居一太史(萬言),嘗欠伸,左臂隱隱有文,旋膚理若動出,文中起寸許,長過之,乃玉筋篆一「進」字。即以朱塗其文,用楮印倒篆數紙,鉤畫宛然,晡而稍平。見太史自記。

印綬放花:

鄞縣董侍郎光宏,筮仕口口。退食案上,印綬忽開放如清蓮花,良久始合。尋右遷,凡三放花至侍郎。

趙南星:

趙儕鶴太宰,以葉相國孫口上書言事,對人曰:「葉臺山有孫,魏見泉無兒。」時魏廣微來訪,辭之。魏曰:「我即人可輕,家亦可輕乎?」亡何,魏因失廟祀見攻。

魏廣微:

魏廣微父元貞,以清直名。廣微雖世學,經術疏略。同烏程朱文肅(國楨)在閣,河南上玉璽,擬聖諭一道,各具草。魏云“人君得天下易,得玉璽難。」文肅諷其改,魏曰「某得意在此。」末年媚璫之旨,駢四儷六,多元城黃立極、平湖施鳳來二公筆。

陳長祚:

長樂陳尚書長祚,以葉相國之師致八座。相國解印,或規其引退。陳曰:「雖年迫懸車,而少子求蔭敘,欲少慰之。辟如驢馬非不願息,無奈人鞭其後耳。」

汪文言:

歙縣汪文言,以侍兒事縣令施天峻,見幸,充庫吏。蝕帑事敗,逃入京。久之夤緣太監王安,安時直東宮,因善中書舍人嘉善魏大中,侈附羽翼。自云本武生,大中轉掖垣,於諸公前詫為異人。密托訪,隨委隨應。蓋上交冠蓋,下接胥吏,故於投合益巧,而借援正類,感慨以發舒其意,車馬如市,苞苴日進,轉應星回。大中中書善傅櫆,大中劾櫆。而吏科都給事中關原許、阮大鋮同縣,左光斗恐其反覆,仍計出之,改用大中,各致隙。(大中中書兩句疑有誤字。)

括銅:

天啟初太僕寺少卿徐卿伯,括南都廢銅四十七萬餘斤輸北京,二十九萬八千餘斤留鑄錢,俱大內各官銅灶銅溝等物。

黃尊素:

餘姚黃御史白庵,微時有友人丞某懸館致之。夕嘗酣歌,令君曹穀聞之,問於丞,丞言其實。命戒之,後勿復爾,黃酣歌自如。丞去聯捷,已曹進御史,黨逆魏,敗名。

銀錢分定:

建德鐵工某欲往池州,過七井山,其上曠寂,忽見白金無萬數,作四堆。某熟視駭異,叩首曰,雖神貺,如隻力何?且迫暮,先袖二鏹,行十餘里宿村舍,告之,約共取。晨往,俱壘土也。袖金入池州,尋罄矣。

嘉興李同知芳,家梅溪里,貲甲邑中。偶門外遺一錢者,類穢物,心疑之。俄行者拾去,遣問則一惡錢也。同知嘆以我之富,一惡錢亦不可妄得。令易之,以示後人。

天啟初,海鹽橫山張氏蒼頭楊隨龍春日鋤麥,得瘞金若干,俱刊楊隨龍名。其主徵之不應,被榜自經。訟及主人,大挫其產,亦累死。以阿堵物,主僕俱斃,故知管寧揮鋤不顧者,有以也。

佞佛殊報:

硤石鎮屠者口渡海禮普陀洛迦山,同舟客某,雖積虔,以眩疾不輟葷,數卜於神不許,因循者六旬。元旦卜之利,至是登舟,謂風疾,備脯少許。俄觸風,長年遍詰諸客,其人無以應,奈何以吾故貽患諸君乎?但乞登岸,從之。時抵暮,荒山榛莽分必死。良久見山上有燈,意人跡,窮其所往,值途人告之故。途人謂我舟便,挈抵普陀。迅帆乘風,昧爽告泊,禮佛下山,而前舟方至。駭問其繇,則佛力所祐。屠者能說客姓名。

天啟丙寅,太倉王氏航普陀且至,風覆之盡溺。

崇禎口口正月,大風雪,寒甚斷舟,香客或饑凍死。

丁丑口月,杭州天竺山香舍夜火。吾縣斜橋口氏旅宿,以鑰其門,焚死。

名剌:

詞林以兩雍為外任,祭酒通刺司業稱寅弟,還詞林不復稱寅。

給事謁內閣,投刺稱晚學生,答稱知生。御史稱職名,答稱友生。萬曆末,葉向高入相,並答知生。崇禎末,左都御史李邦華奏改御史投刺如給事。蓋聞之黃澍云,奉旨不知果否。

平湖趙無聲先生(維寰)《侍教辨》曰:世俗士大夫投剌書名,但系京秩即止,稱侍不用教字。於是有以銅臭掛名京銜,而目不識一丁者,公然傚尤,以豪於鄉里,則曰「京官體應如是。」予謂不然。侍以分言,臣於君則侍,子孫於祖父伯叔則侍,子弟於師則侍。其在交游,惟於達尊稱侍則可,平等交何侍為?若教則無往不可,自聖賢以及蒭蕘工瞽,苟有一言合道,一事可法,雖王公大人亦將折節請益。而以區區腐鼠,遂為天下無可受教見解,亦何陋也。此例想起於隆萬間,吾宗約之兄云,鄭淡泉先生官銓部時,通剌吾相,稱侍教生,不稱眷,以非至戚也。先生去今未遠,要見爾時古道尚存。今同省皆稱眷,眷未足,又益以通家,而獨靳一教字。蓋驕浮日熾,古道蕩然矣。此不當責之諸銅臭,咎在吾黨。志復古者,請違眾獨持之何如?

通家子弟:

萬曆乙亥,留都部曹諸人極一時盛。且修先輩故事,易子而課,旬為一會,各因所至,考其最殿而摩礪之。禮部蒲州馮竹坪公子撝謙年十六,勞謙才七歲。兵部則興業何鐵橋公子右雍,獲鹿曹嗣山子應徵、慶名,名年十四,徵年十二,而雍與勞謙同歲。河源李斗野子樹楨年十歲,武進史禹門子志實,少樹楨二年。而吏部涇陽雒涇坡孫獻瑞亦七歲矣。又狀元俞邦揆年十八,羽林前衛李承忠年十七。蓋諸公教諸子,館客之子也。(駱問禮《萬一樓集》)

書法:

邯鄲淳《曹娥碑》真跡,今在太倉王文肅家。(包長明說)

陳叔度與曹能始論書曰,有友工書,尚未絕俗,奈何?曰筆未拙耳,拙則不俗。嘉興助教李曙巖(原中)曰,凡人書法,濃筆多夭,淡筆多壽。

茅筆:

陳白沙先生自制茅筆,作大小書傳於世,人莫能效之。

產異:

萬曆丁未,吳縣石湖陳某妻吳氏產白魚,後又過期不產。一日請治平寺僧誦經祈祐,忽產一胞,剖之,一銅法馬也,重十兩,鐫「萬曆二十六年置。」

徐州吳端妻,初生子,歷五十四日忽嘔三角物數十,滌之乃銀二錢四件。五六日連嘔數斗,合之得大錢七十五,皆有年號。

朱國盛朱積遞誚:

天啟時,工部郎中華亭朱國盛黨逆魏,歷加尚書銜。魏氏敗,國盛除名。鄉人朱積因宿怨,同陳子龍輩上書刺之,輒稱「逆黨」。積登崇禎癸未榜,選庶吉士。從李自成,逃歸,國盛誚為「順黨」。題楹曰:「寬著肚皮包世界,掙開眼孔看時人。」

沈{氵隺}:

烏程沈文定相國,南司業時,魏忠賢以事至,重其才辨,厚禮之。且薦於同年巡撫口口,贈遺過望,忠賢感之。天啟初,口相口科給事中惠世楊以太學門生來謁,勞閽人沈光一緡,三日終不為通,世楊恚,首攻文定去。

熊廷弼:

輔臣丁紹軾、馮銓,上私刻像遼東傳,因殺熊芝岡。丁卒時,見熊索命。又王化貞同熊臨訊,在道輒賄市人頌王詈熊。

朱國祚:

王司寇紀論沈{氵隺}削籍,初朱文恪擬旨未苛,上自改重。時旨出,人多疑文恪修怨。司寇曰,秀水長不至是,乃烏程構我耳。

毛文龍:

天啟丙寅六月,金人遺毛文龍書曰:「古國家興亡,皆天運循環。其將亡也,必災異屢降,各處兵起。其將興也,必天然護祐,動而成功。南朝運終,死數未盡,天使喪亡,將軍豈能捄之乎?良禽擇木而棲,賢臣擇主而事。韓信陳平棄楚而歸漢,劉整呂文煥棄宋而歸元,此皆默識天時擇主而事,名垂後世。自古天生帝王,不念仇隙,祗論功德。管仲,桓公之仇也,不殺用相之,遂成霸業。敬德,太宗之仇也,不殺而將之,以有天下。今將軍縱竭力辦事,君臣皆迷,反受禍患。南朝氣運已盡,時勢已盡,悔之不及。」文龍不報。

董應舉屯田:

董應舉奉屯田之命,給帑金若干。亟於成事,出價買田,業主包租。董去任即廢。蓋墾荒可久,今本熟田,何以永賴?錢相國塞庵說。

顧秉謙:

顧相國宴魏忠賢,窮珍極異。覓奇錯四十盤,令吏四十人頂獻,上紅僉書某味出某地。又自捻其須曰:「本宜認子,但不用我白鬚兒。」命二子臺碩、臺砥稱孫。立勞二百金,壽忠賢文自稱「通家晚生」,二子稱「門孫」祝。

樊良樞:

天啟丁卯四月,浙江學使南昌樊良樞自口口還杭州,登江岸失印,三日或得之司前石獅口中。尋出試衢州,投劾去。

箕仙:

天啟二年五月,杞縣趙太守彥復游百泉書院,有客召箕云淮陰侯也。以遼事判曰:「好將國事與君籌,將士無心欲解謀。幸得天心猶未泯,還看英武定神州。」又問又判云云。其自詠曰:「當年初構未央愁,日月無光水倒流。敢謂漢恩原自薄,已令楚客作俘囚。青山不掩英雄骨,白日難銷天地憂。我欲為君論往昔,青衫濕透淚還流。」

戊子,山陰白洋朱氏以亂召箕問避地之所。在鄉乎?曰不可。在城乎?曰不可。然則城鄉間乎?又不可。歷問其故,曰不在劫中人,無可無不可。

魏忠賢:

太監魏忠賢籍沒後,崇禎二年七月晦,吏科給事中李遇知巡視內庫,同各省估諸物,抵文武官俸。有花梨木、烏木、雕花彩、黑彩漆、黑漆螺甸各項大椅二十五,上有龍文鳳彩萬壽等字。問之內監云,神宗皇帝寶座,逆賢家籍出。又諸臣上壽錦幛,崔呈秀《祝壽文》二篇,顧秉謙《壽六十壽文》一篇,張瑞圖《慶榮壽序》一篇,黃立極《疊承恩綸序》一篇,馮銓《祝上壽上公俚言》百韻,沈惟寶《生祠記》一首,張宏德《祝嵩壽詩》一篇。馮銓詩曰:德稟乾坤秀,身依日月光。惟山寬嶻嶪,瀛海大汪洋。甲代名方大,於功性自昌。岳靈生伯甫,苗裔出高陽。文武人稱傑,經綸世待匡。器含矞采潤,胸富甲兵強。偉略高伊呂,雄才壓管商。枌榆超漢苑,運會際軒唐。已識天顏喜,還知夢賚良。楓宸心膂切,禁苑姓名彰。玉珮趨長樂,金貂傳未央。袍分仙仗彩,袖惹御爐香。疏附明離照,周旋互震陽。前星初熠熠,幻海已泱泱。羽翼商山手,鷹揚渭汭祥。龍飛時放蟄,鵬運遂摶羊。博望真師友,承華賴贊襄。風云應契合,魚水恰相當。輔導歸仁術,謨謀得智囊。鼎湖龍再起,玉幾命重揚。堯舜當我世,皋夔佐吾皇。瑞圖星宿合,令譽斗山昂。曉日通丹陛,春風滿玉堂。儒臣開竹簡,元老展青箱。雉尾云排扇,鴛雛筍列行。同佔卿月皎,共仰客星芒。剡表尊公望,帷籌仗子房。謨猷規聖學,紀法震乾綱。大有時方泰,中興眾所望。英才初彙拔,宵小或顛狂。簪筆希鳴鳳,盈廷起沸螗。玄黃將易色,同異各胥戕。不有風雷震,幾令宇宙荒。燭龍開朗耀,魑魅息披猖。求舊存耆耈,維新洗肺腸。辟門等上聖,重治法前王。黔首沾膏潤,穹玄賜福禳。苞鸞儀潁洛,寶璽見臨漳。部奏清河瑞,家藏棲畝糧。天人同葉應,中外體安攘。文若擎天柱,靈鰲駕海梁。純忠扶社稷,壯志掃欃槍。時下修刑政,軍興只糗粻。雁門無豕牧,雉堞固金湯。挾纊從天府,投膠自上方。律師遵豹略,驕虜敢鴟張。九載逋逃冠,一朝思啟疆。羽書連上苑,烽燧達長楊。更有機關巧,番來輦轂旁。虺蛇生肘腋,胡越隔蕭牆。宄計潛相應,梟心未可量。公車頻碩畫,黼坐獨徬徨。非得宗臣力,焉能薄海康。運籌先俎豆,決勝溢疆場。太伯隨旌指,昆吾早劍鋩。有奸皆鼠讋,無賊不踉蹌。麟閣分彪炳,云臺共激昂。有功必上賞,口口德宜償。胙土口家業,分茅在帝鄉。山河延奕葉,閥閱盡冠裳。興漢推降虜,平拜實破羌。匪夷來弁服,甌脫化蠶桑。九塞威靈赫,三朝典盛襄。梯航歸玉帛,瞻視肅巖廊。顧視茅茨地,寧容荊棘口。經營勞劈畫,撙節備周詳。桐梓共梃桷,梗楠在棟梁。子來仍勿亟,農事更無妨。宸極端兗冕,中天起闔閶。百靈咸受職,萬國盡趨蹌。口口龍蟠去,斯幹虎拜颺。嘉猷高旦奭,大國闡姬薑。帶礪申盟誓,威儀異璧璋。上公崇特進,七廟儼蒸嘗。玉綸褒優渥,雕弓頌什煌。尊庸先後意,史冊萬年芳。畏壘多屍祝,江漬遍芾棠。承恩宏甲第,開宴沃春觴。嘉瑞生芝圃,輕裘解鷫鸘。攝陬貞孟月,晴旭送餘涼。譯國餘玄雀,瑤池下彩凰。上臺輝煜煜,南極映蒼蒼。鼎熟珍羞味,壺傾沆瀣漿。大官頒御饌,笙響振幽篁。雅樂登歌繞,和聲係佔鏜。玳筵青玉案,丹餌紫瓊霜。王母蟠桃日,安期大棗瓤。添籌勤海客,托戟列朝郎。壯志千秋樹,箕疇五福章。群情勸九錫,獨坐引雙黃。元宰無窮壽,朝家有道長。嗟予才朽落,念我學口涼。樗散原無用,枌榆徒自搶。明公垂顧盼,溝斷被青黃。知己稱奇遘,禔躬竊慷惶。有懷惟鏤結,消渴欲膏肓。虛負云天義,安能寢食遑。啣環恩莫報,結草德難忘。齋沐通魚雁,虔誠戒筥筐。願言千幻壽,長進九霞觴。

黃汝亨:

杭州西湖立魏忠賢祠,賜名「永恩」,浙撫潘汝禎倡之。祠始成,郡人黃憲副汝亨臥疾不可起。魏氏敗,有奏汝亨以入祠戇論,被詬辱忿死,則流聞之誤耳。中書舍人新安吳懷賢幕客程於古,偶閱邸報,塗抹之,蒼頭怨懷賢,訐於東廠,捕下獄。懷賢承之,掠死,崇禎初贈官。禍不自蘖,歿預其榮,人事真不可測。

余煌:

會稽余太史(煌),事親篤孝。既顯貴,父幼美自期進取,不拜封命。俄歲試下等,太史適家居,令赴學使代樸,勉如命,宗戚中阻,改令少子往。自是謝逢掖,受章服之榮。

天鑒錄:

錦衣口口胡岐山,太監胡良輔從子也,寓京口,往來吳越刺探陰事。德清蔡奕琛以海寧中書吳忠彥家,嘉興岳和聲、虞廷陛合謀作《天鑒錄》,謂東林枉做小人,不嬴東林,得為君子。列名分注,凡五百七十人,品目三日夜,書成。托浙撫後牆把總口密緻之逆賢,以把總其心腹也。又五千金,托岐山壽崔呈秀,謀薦起忠彥。

郭之琮:

蒲州郭之琮,萬曆丁未進士,歷宣大總督,嘗述夙生輪迴之苦。本蜀人,讀書山寺中,撥爐灰得二十五金,蓋老僧所藏,致憾死。書生亦沒,罰作馬,其主富人,即老僧也。被騎箱脅,痛過鞭箠。後轉生某氏,出胎方浴,自喜為男子,舒手連聲曰:「好」,其家怪之,立溺死。又生郭家,念前死,九歲不言。偶讀一壽文,父駭問,因詳其故。自是夙諳經史,居官記前因,勸人惜馬。

孫承宗:

先帝好修飾言貌,孫愷陽相國嘗面論兵餉,云“肚子里飽可戰」,上曰「何其粗也。」間引疾,溫旨宣諭曰「好出來了」。

閣揭:

閣揭,萬曆前不數進,事關重大,命元輔秘啟,多所嘉納。先帝時屢瀆,視為故事,不復經意。

先帝儉德:

午日例賜諸臣蜀扇,崇禎時寢之。

待漏向憩內臣直房,供飯例酬一緡,上禁之。俱露坐松林下,賜大臣上樽,發之或江南白酒。蓋中宮蘇人,故多吳釀。

周彧:

嘉定伯周彧樸謹,諸子粗鄙,雖貪恣,大不如田氏。嘗飲吳駿公太史,太史問宮中異兆,曰有之。少時某嫗來,命出拜之,某嫗遽仆地。今想之,或不足當其拜耳。

田弘遇:

左都督田弘遇,故博徒亡賴。走淮安,納中軍官,為御史房可壯所撻,免歸天津。多養女,御史吳阿衡巡城時納其女,云貴妃女弟。阿衡坐事下獄論死,因田氏力得釋。楊嗣昌本兵,迎合田氏,推阿衡邊才,歷總督薊遼。飲酒好婦女,戎備弛廢。嗣昌言其不可,阿衡疏辨,有云“臣繼妻即皇貴妃之胞妹也」,又云「臣陽痿不舉」云云。給事中葛樞,糾其借援宮掖,語極穢褻。亡何,敵入牆子嶺。是日總鎮太監鄧希詔誕辰,阿衡及諸帥各往賀,不及備。甫宴,萬騎踰嶺矣。阿衡起坐,率裨將出禦,勢莫可遏。走一村堡,被圍數十重,越二日而陷,其家在嶺亡恙。弘遇挾勢黷橫,朝貴造請,權出嘉定周氏上。辛巳來江南,過金陵收子女珍異亡算。故太學吳興茅元儀妾楊宛,本吳娼也,善琴書。弘遇至茅氏,求出見,即脅以歸。壬午道臨清,幾陷敵,潛免。八月貴妃薨,稍斂戢。明年奏進其少女,年十四,有殊色,從楊宛學琴,曲不竟授,先帝納之,數日不朝。弘遇善誘致富人斗葉子,接坐決勝,左右陰為地。富人心懾手博,竟大負至數千金。弘遇立置馬廄下,責進不少貸,凡傾數十家。金陵太學某誤餌其術,一日罄產五千畝。亡何弘遇卒,明年長安陷,田氏逃民間,今為貴家妾。

陸完學:

大司馬太倉陸完學,協理戎政,再蔭錦衣。時太監曹化淳提督,或問其方略,曰「自去自來梁上燕,相親相近水中鷗。」專事唯諾,竟得善去。費縣張四知代之,郊餞,請教,曰:「有四字相贈,行所無事耳。」費縣初不以為然,已悉如其言,所批牘,輒曰「照行。」一日語吳駿公太史曰:「行所無事,貴鄉陸葉翁見教,甚得力。」吳曰:「國之大事在戎,口何云行所無事?」費縣無以對。未幾入閣。

周道登:

吳江周相國性木強,不好矜飾。一日侍朝默笑,先帝見之詰其故,不對亦不謝。既出,華亭錢相國尤之,曰已笑矣,奈何?上自此寢疏。訃聞,僅祭一壇,予半葬。典禮雖薄,猶同官幹護之。

綸命:

百官貤封告勑屬詞臣,贈官告勑屬中翰。崇禎初贈高攀龍誥命,許士柔擅撰,被免。

凡京營河漕撫按鎮巡等勑書,俱累朝成稿,不易一字。或當增改,經閣臣題允始得命。長山劉相國鴻訓,以惠安伯張慶臻提督京營勑書擅增數字,下獄,戍代州。

張鼐:

華亭侍郎張侗初(鼐),學行著稱。夫人陸氏頗妬悍,侍郎苦之。沙門達觀有道術,侍郎以夙命問,令持咒口口口虔誦半載,當自悟也。至期恍覺前生戀伎某,登第負之,轉生陸氏。

起居注:

上初命史官紀注,後召對漸任喜怒,慮未可示後,罷之。口日講六人,專司起居。已執政多奉密諭,不欲外聞,仍起居注。

錢謙益:

常熟張漢儒,本縣簿佐史也。陳侍郎必謙筮仕初入幕,後忤意,榜曰「革退張漢儒,不許復入。」漢儒恥之。已鄰人失雞,詈及漢儒。以鄰屋為翟給事式耜也,漢儒通剌自白,瞿不納,曰「陳氏逐客,何刺為?」漢儒恚甚,入京欲訐必謙。會邑人陳履以家纍逃京師,怨錢侍郎謙益,速其訟,語漢儒曰,陳益吾無大瑕隙,宜先及牧齋也。又訟師單良臣嘗上牧齋六字訣,曰款曹、和溫、脅張。款曹謂司禮太監曹化淳也,和溫指烏程相國,脅張指漢儒。良臣隨自泄於履之子,履因改為激溫、脅朱。朱蓋撫寧侯國弼也。撫寧方參烏程,即上揭化淳。化淳大懼,不欲居款,遂盡發烏程怒牧齋事,而下漢儒、履,並武舉王番,立枷死。番屋本陶氏,復歸錢氏,納價又折之,恨極訴京師。

何吾騶:

香山何象岡相國,以未腰玉不如意。錢塞庵曰:「毋妨。雖未腰玉,人視之同為閣老,何犀玉之異?」

嶺南巨宦何太宰熊祥,黃宗伯士俊,何相國吾騶,陳侍郎子壯,並鉅富,於桑梓不堪稱也。香山專販海,侍郎至窟盜。御史李云按劾子壯,朝議不悅,例轉云鴻。

程國祥:

程國祥清望素著,入相後頗迎上意,啟其瑣屑,始搜民間房稅。

虞山後輩:

常熟楊子常(彞),初以太倉張采、張溥謁錢牧齋,時同社薄其文。已采登第,溥又出宜興周相國門,牧齋反因之通相國。

李長庚:

李夢白太宰朝罷,例揖閣臣。時方更選法,太宰述近意倪鴻寶云云。溫相國(體仁)曰:「此事老先生自主,與倪鴻寶無涉。」

傅冠:

崇禎戊寅六月,劉宇亮、傅冠直內閣。是日直經筵,傅敷陳剴暢,進退詳雅。上退入暖閣,諸臣尚佇立,傳上方酌定枚卜諸臣。及出門,知傅等大拜。

楊嗣昌:

武陵相國本兵時,丁丑觀政進士二十六人,各受以《楊襄毅(博)集》,示方略。嘗曰:「今日盜熾,須十面埋伏法殲之。否則我東馳西騖,徒團走見困。而欲增兵先議餉必加派,殫一二年之力庶可蕩平。」進士歙縣洪天擢曰:「老先生策甚善。雖民力有限,果一二年蕩平,有何不可。若猶未也,民力坐困,將若之何?」本兵色動,大不懌。

平島劉興教兵潰,上中夜召本兵問計。對曰:「毛文龍遷制建州,有名無實。文龍死,留島兵無益,不如撤之。今未撤而潰,於我非有損也。」明日本兵以語朝中。

翰林編修楊廷麟,論楊嗣昌庸臣非奸臣,嗣昌大恨之,謂奸猶可也,乃庸我乎?出廷麟兵部主事監軍,謫。(末句疑有誤)

戎備:

戊寅烽火徹於京師,大司馬登城,見單騎驅難民二三百人繞城而走。命開門發兵擒之,將獻俘,訊之則胡婦也。職方口口郎笑曰,且未獻俘,待吾輩用過始吐氣。

工曹繕械日不給,忽命備狗簏一千。時有言獰犬最警,令登城司夜,不虞掩襲,從之。宋以羅江狗為笑,世故未嘗乏也。

中府僉書謝弘毅嘗侍班,召對詞臣,某遽出奏火器不可不備。上恚曰,朕未嘗問及,爾對云何!某叩謝。

作文法:

粵東某生謁太倉張太史溥,其歷試草曰《因緣簿》,游塗所著曰《山水志》,俱就質,旦懇作文法。太史曰,毋炫奇也,如《因緣簿》仍名《歷試草》,《山水志》仍名《南遊草》,斯得之矣。

王思任:

山陰王思任,恃才傲物。崇禎口口冬諭停刑,是日會徐九一汧於朝房,九一笑曰:「此盛德事,可謂瑞冬。」(王號遂東)王答曰:「此亦九死一生。」鄉人張汝懋,其門生也。過其家聞鞭樸聲,張曰:「命奴市鴨子,云主人不在,鴨子安得有主人?」王笑曰:「箕子為之奴,鴨子獨無主人乎?」

夢有字:

崇禎癸未五月,上夢有一人書「有」字。以語內臣,或曰此大有之祥。俄會極門上疏,言陛下夢後,諸臣某某以為祥,臣竊以為非利。蓋「有」字,則「大明」去其半矣,云云。上怒甚,下兵科郭口跡其人不得,又下錦衣衛帥駱養性跡之不得。霍達曰,此即賊奸細也。

武備:

崇禎時,杭州各城軒廠,撫臣某命兩旁各砌三尺餘,陿其繙,蘇州城塗以石灰。以是言備,徒供識者一噱。

張次仲:

張元岵曰,今人沽名釣譽,輦金輿帛,竭精殫智,終無所成。而古人或一事之誤,一言之出,往往流傳於後,反或不磨。所以人貴自立耳。

元岵論樂之實手舞足蹈,如伍員鞭屍,黃香扇枕,老萊子戲采,皆是此意。

心竅:

庚辰山西大饑,人相食。剖心,其竅多寡不等或無竅,或五六,其二三竅為多,心大小各異。

周延儒再召:

宜興再召,都督杜文煥日章趨其家告曰:「相國聞命例疏辭,而今事亟矣,寇胡交訌,勢不兩顧,其關係在松山之師,稍有蹉跌,大事去矣。相國疏辭,即宜附密奏撤師松山,回守關門,蓄力並銳,猶可支也。若待相國入朝而圖之,度行程三四月,則松山隳矣,關門豈能獨禦哉?上待相國厚,言之必聽,幸速為計。」宜興漫應之,殊不致意。及入朝,東師果潰,而九塞之精銳盡矣。都督以語吳駿公,深用追嘆。日章博通經史二氏,善五七言律。

吳駿公太史嘗請事宜興,如兵食河漕等當若何,宜興但曰有督撫等任之,並無他語。滑縣魏炤乘、井研陳演,接朝士並曲謹,未嘗涉時事。井研即瑣語,輒左右顧始發,實皆寒暄酬應語也。

孫傳庭:

中丞孫傳庭,勤王獨不召見,自疑懼,托耳聵求免,上不許。陰令撫按道府偵之,各稱其聵。先是過易州,所部兵頗恣橫,辱學正口口之弟。適按臣委學正伺報,於是學正報某日接某人與某人,非聵者,按臣以實聞。下傳庭獄,撫道府諸臣俱落職。

曹文衡:

薊遼總督曹文衡既削職,樹坊於里,忤縣官,手摶其面。縣官大怒,杖之二十,下獄。

阮正中陰德:

丙子海鹽訓導口口阮正中,恬潔白勵,署桐鄉縣事。三月積千金,為吳給事麟徵所重,得補壽昌。浹歲殆四千金,意覬溫州同知,時巡臺金壇鄧{金弘},出壽昌鄰宦某之門,以八百金壽鄰宦某。鄧{金弘}許之,尋卒,未及薦。正中嘗候鄰宦某,某為其索負,苦無措。正中曰:「某非求償者,慮丈人介意,特相慰藉。事之不諧,命也,願勿再及。」某宦原乙榜,窮老止一孫,命出叩謝。俄巡臺來,又某門生,泣告其事。巡臺曰,此足徵壽昌賢。特疏薦,微拜口科給事中。正中辭巡臺,巡臺曰:「公隱德,非人所及。」始知某宦之力也,又餉以三百金,不受。

白楹園石:

聊城進士白楹,治園於臨清。輦二石致自章丘,頗幽麗。德州謝太宰昇求之不與,謝方典銓,補楹盧氏令,被寇死。濟寧楊士聰詩:「興寄煙巒粗適意,禍胎花甸杳歸魂。」

科第陰德:

隨州程鐸,崇禎戊辰進士,授惠州推官。庚午分考閩闈,撤棘語門人曰:吾輩讀書雖藉文字,而積德尤為之本。予記公車時,舟泊一渚,是夕北岸某家失火,有婦裸奔投水,予呼僮救之入舟。恐僮輩有他意,坐守徹夜,解衣衣之,凌晨歸其家而行。是婦見疑於夫,謂倖生,逐之,適懷妊不能明也。還母家,後舉子,岐嶷可愛,少即補諸生,雋鄉榜,戊辰同禮闈。初場稿畢,拍案叫絕,俄燭蕊燼其角,自度不中格,未謄真。步於號房,見隔坐老孝廉枯坐,舉稿授之。記其名,乃程鐸也。鐸因得雋成進士,少年來訪,懇問素履,漫以前事應之。少年泣拜曰:「公真長者,吾母長誦其事,無路訪覓。今借以七藝報,於願足矣。」乃述母見逐之故,其冤始白。故知陰德灼灼不爽也。備敘顛末,以為門人訓。

鄞縣邵仲陟,己卯館袁化祝氏。赴秋闈,寓婦意挑之,仲陟不應。侍女間饋茗餌,悉卻之。或婦自至,避不接,且戒祝氏童勿以語人。仲陟竟登榜。

吳培昌:

華亭吳培昌宰仁和,黷貨。時歲饑,借完漕貸富民五萬金,半私其橐,營薦五千金,內召,還里即被豸繡,謂西臺直掇之耳。兄事槜李吳昌時,同舟而北,志意驕溢。癸未四月,河南道御史吳履中,同嘉興曹溶、給事中長沙廖國遴、松江楊枝起、平湖馬嘉值等集松棚下,履中曰,將來匪人玷臺矣,公等何不糾之?問其人,曰吳仁和也。各言其黷貨,以鄰近示便糾,國遴又他對。時侍御史大興寧承勛,以堂考次等當調,國遴諷履中聳惥之。履中遂語承勛曰,君授職來曾被考乎?曰前被考,未實授。履中曰,君能論吳培昌,則台端生色矣。承勛唯唯,云渠事未詳。枝起、溶請任之。枝起列事狀,溶草疏,以承勛名上。得旨:下培昌撫按勘理。培昌道德州見報,駭懼亟反。昌時怒言路,謂此非逐培昌,乃逐我也。兼程入京,偵其事,陰代宜興揭言路,喜中人,往往不識面借陷。如吳培昌事,寧承勛何曾稔之?實枝起、溶等嗾使。陛下試召問,則立破矣。上尋召府部大臣對訖,手勅召承勛,承勛不知所出。上曰,爾糾吳培昌,能誦其奏乎?承勛惘然。上曰,即未全誦,事可悉也。承勛勉敘一二。上曰,奏不自出,當指其實。承勛服而退,各責回奏。承勛趣枝起、溶商之。承勛回奏,培昌穢跡甚著,臣誼當糾,第路遠未詳,訪之枝起、溶,非有他也。章上不問。枝起、溶亦回奏,不問。而昌時憾三人甚,託給事中常熟時敏伺三人起居。三人謂敏同土,傾心告之,且求為昌時地,不知敏賣三人於昌時也。會推孫晉大同巡撫,昌時嗾宜興揭國遴等有私,國遴、枝起下獄,溶解官聽勘,而三人尚乞援昌時,其見賣久矣。

熊開元:

嘉魚熊開元、萊陽薑埰,言事下錦衣獄。密旨:欲令都督駱養性死之。養性私語同鄉廖國遴,國遴阻之,毋殺言官,行疏救之矣。明日疏上,果緩其獄。月餘,國遴與同官曹良直飲酒,語及之。良直曰,駱受密旨,安得少泄?不佞且以聞。國遴初不為意,良直果疏上,留中。養性聞劾大恐,幾欲自裁。已絕無耗,一日上手書詔勛武射,並及都督,駱養性益大恐。射得三矢,賜茶,養性不敢受,奏臣服罪久矣。因述前事,上不問,始自安。

董象恒:

云間董中承象恒撫浙,有綏靜之德,坐累被逮。甲申三月許囚納贖,董購浙省在京者疏救。既輸金,旨未下,輒出獄。又浙人焚香迎於司寇門,其人爭金相詬。東廠伺得之,欲以聞,董即夜潛入獄。

兵疫:

癸未夏秋間,畿內大疫,營兵半空。大司馬以餉匱,竟不補,至誤國。

蝗蟲秀才:

庚辰辛巳間,山東大蝗。許收蝗五十石補諸生,時呼「蝗蟲秀才」。

佛災:

庚辰二月十九日,杭州錢塘門昭慶寺火,銅像爍盡。東廡伽藍三像,土偶如故。屋雖燬,神制無一損,豈佛之靈不及伽藍耶?殆有不可解者。初萬曆間賜《大藏經》,嘉興尚書岳石帆元聲見經籤零落,奉入嘉興金明寺,求善手整之,得不燬。

吊沈何山詩:

秀水朱侍郎大啟,吊烏程沈尚書演。尚書亡子,客至不具賓禮。感賦一絕:「術士俱傳不死方,臨期一著費商量。無生無死原無用,莫向留城學子房。」

武塘詩:

嘉善進士徐遠,負錢相國子錢,因責進,遠致相國書,附以詩:「得好休時便好休,蘆花滿地燕飛秋。黃鸝唱晚日西落,幾見門前水倒流?」相國返其書,題曰:「馮君滿用一帆風,波復推波滿眼中。莫笑寒巖無暖氣,三春花柳總成空。」

孝陵碑石:

辛巳孝陵重立神烈山碑石,戶部給石價四千金。石出宜興山中,實七百金。

劉宗周不捐俸:

劉念臺先生工部侍郎時,烏程倡百官捐俸助馬。先生獨否曰,朝廷以此養廉,不宜自薄。

市蔭:

烏程朱文肅相國(國楨),同年僉事朱汝器,雅相厚,非族也。文肅薨,少子中書舍人紳,利汝器子謙之金,許蔭敘。而紳以劾郡守朱大受疏六上,大受發其私。又文肅祖墓在長興,守者朱國彬盜宰木見罪,冒族父名訐紳市蔭,下紳刑部獄死。紳嘗買伎俞楚煙,以櫬歸。

借屍脫囚:

崇禎五年,高平典史張口口悅囚婦許氏,借丐婦屍為許氏,陰匿於官舍。秩滿還富平,隸人發其事,逮張至抵死。

南內盜:

辛巳十二月,南京大內西宮火。以盜利其銅,火之。

壬午四月,盜秘色磁器五百件。

收生婦:

庚辰九月癸未,收生婦王氏(孫男)李化龍、王化侄、錢天祐,俱著與官,帶總旗,兵部知道。

清豐義士:

壬午北兵陷清豐,執知縣馬中驥,諸生(某)力救之:「非令君也,乃歌者。」中驥果以歌免,某被殺。

沈允臨書屏:

姑蘇參議沈長倩(允臨)幼子與徐太史勿齋(汧)議姻,或惡長倩,以徐館選,必絕婚得之。長倩拈古事書屏曰:長慶中王起知貢舉,欲以白敏中為狀元,嫌其與賀拔惎往還,密令親知致意。敏中躍出,悉以實告曰,一第何門不可致,奈何輕絕至交?相與盡醉。起聞之曰,我比祗得敏中,今當更取賀拔惎矣。

梁州傑:

粱州傑,故嘉善丁清惠公賓,奴產子,朱姓,入塾補諸生,以黠滑忤主除名。出亡遇山西梁(某),父事之,挈歸,冒梁氏籍。登辛未進士,歷咸陽、曹縣令,好貨,謫死揚州。州傑初第刻稿,瞽瞍北面而朝之。其文有曰「謹具田間大老,奉申天子親家。」時以為笑。

陳美髮:

上虞陳木生太史,居鄉豪逞,賈怨閭里。壬午家大疫,止一幼孫。召餘姚醫者史繼燭,史至門,若神鞭其背,謂彼黷橫不當療也。因仆地而蘇,幼孫殤絕。

陸員外贈妾柬:

嘉興梅溪里李明岳無子,平湖陸員外嗣端(澄源)贈以燕姬。柬曰:北地佳人盈盈甫笄,東方才士鬑鬑有須。割我下陳,侍卿中幄。鵝柳之長條初折,梅溪之遠黛方新。紅拂善相李郎,庶幾俊眼。黃衫俠助霍女,洵是奇緣。拜姑嫜身乍分明,敘姊妹心休見別。豪豈同於換馬,喜或媲於乘龍。曉發棠舟,只合漫歌河畔柳。夕開油璧,想應歡見畫中人。陳媛詠舊宮詩,我不更逢山下。杜老賦《新婚別》,君其倦問水濱(時欲游粵)。聊采微芹,以充合巹,願言種玉,用慰推云。

王介人還妾:

乙酉九月,梅溪里王翃買妾張氏,蓋難婦也。明年丙戌夏,還其故室。作《滿庭芳》詞,題帕贈之:九月冰衾,三春香袖,客游多負蛾眉。一魂自守,掩抑待歸期,私惜閑情半枕,宵征肅星影相宜。殘酒口,柔聲附耳,片刻倩郎陪。

窺窗今未幾,旋傷遷次,對眼看離。念堂前去燕,故壘重棲。珍重紅樓小帕,沾餘屑,檀氣維聞。新詞與,能將好夢,寄我數行啼。(中多誤字)

江南邊聲:

癸未春夜飲,張藐山先生留署中。聞行歌者,嘆曰:「此邊聲也,乃在江南乎?」今思其言,即早有伊川之料。

三區方略:

南昌黎博庵(元寬)督學兩浙,癸酉七月大考諸生,策問三區方略,多不能對。蓋吾浙參將四,各分一區:曰浙西,曰寧紹,曰金衢,曰溫臺。時浙東悉海盜。

馬玉:

燕伎馬玉,擅美北里,山陰余狀元煌欲娶之。偶朱錦衣席上侑飲,歌《琵琶記》中「滿城中,許多公與侯,何須羨狀元」,余意頓阻。

陸澄源刺黨:

山陰都諫陳爾翼,黨逆魏除名。於錢塘西河候陸員外澄源問近況,云有甥女。陳曰:「君遂作公公矣。」員外漫聲唱曰:「公公一日登九五,福自天來大。」此劉瑾《傳奇》語,陳慚而去。

薦侑:

崇禎末,士大夫苞苴輒千百金,苦於賚重,專用黃金美珠人參異幣。時都門嚴邏,而徑竇愈廣。癸未大計,錦衣衛南鎮撫司僉書山陰朱壽宜,為鄉戚寄進,累羨餘八千金,世事可知矣。

都諫娶娼:

云間許都諫譽卿娶王修微,常熟錢侍郎謙益娶柳如是,並落籍章臺,禮同正嫡。先進家範,未之或聞。

巡臺私從:

巡按向獨身赴任,祖製行李八十斤,出不馬,食不鵝。今遺規漸盡,惟單行如故。崇禎丁丑,邑人葛徵奇按廣東,攜一庖人。弘光初沂州彭遇{風豈}按浙,至攜全家。

鄭芝龍:

鄭芝龍,少亡賴,走日本,小名鳳姐。年二十一,從李旦還閩,航海行劫,嘯聚頗眾。同輩二十餘人,莫適為長,各約投甌於海,不沒者為雄。獨鄭芝龍投甌不沒,眾因推戴。嘗值颶舟覆,及風息,舟之貨俱在。按宋福州鄭廣以海寇授職,對郡寮吟曰:「鄭廣有詩上眾官,文武看來總一般。眾官做官卻做賊,鄭廣做賊卻做官。」滿座慚噱。不謂今鄭氏萬倍於廣也。

誦經滅蝗:

本兵楊嗣昌請誦《法華經》滅蝗。

追封母后菩薩:

崇禎十三年,追封孝元貞皇后曰「智上菩薩」,孝純皇太后劉氏曰「顯仁九蓮菩薩。」

癸未選館:

癸未九月望,廷試貢士。傳臚訖,以守令闕人,命進士減觀政一月。閣臣請館選,奉高皇帝位於閣中,示其無私,非制也。嘉善沈浤預選,俄易魏學濂。魏學濂壬午舉南榜,樹旗於門:「顧孝廉之名義,紹忠節之家聲。」私印曰:「一門忠孝。」

海鹽陳梁吊子一詩:「扁舟吊子一,無言意黯然。手持一端葛,為致阿母前。子一曾過我,貽我絕命篇。竟口置不讀,一讀淚湧泉。初念死即死,轉念誰能堅?責人莫太苛,子一亦優焉。不如子一者,高車何軒軒。」

華亭李雯吊子一詩:「亂世身名可自由,恨君不及鄭台州。劇秦新論何曾草,月旦家評總世仇。」

錢幣:

崇禎時錢法日壞,薄小如鵝眼荇葉。南京禮部右侍郎錢塞庵入相,攜戶部夾鑄錢若干欲上之,為烏程所阻。

癸未冬,錢法侍郎口口,請禁萬曆泰昌天啟錢,止行崇禎錢。而崇禎錢少,一時苦之。都市常曰「拿崇禎來」,或應曰「崇禎能有幾日!」識者知其非祥。

降級:

崇禎末,中外官降級甚多,仍陞遷如故,帶「降級」字。惟守令必開復得轉,咸嘆淹滯。巡按山東監察御史陳口降九級,書奏云“巡按山東監察御史降三級、又降三級、又降三級臣某。」松江知府方岳貢,歷十四年曆降三十口級。夫御史七品降九級,郡守四品降三十口級,幾無容地,而猶衣豸橫金也。章服不足榮,功令不足畏矣。六朝時,降罰白衣領職,豈謂是乎?

訓儲:

先帝好學不輟,其訓儲亦然。一日宮中有慶暫假,語閣臣曰,東宮又荒疏四五日矣。見忠節麟徵《家誡要語》。

閱武:

先帝力能開勁弓,外解弓弩多駁回。所頒行間皆不能用,造甲每利矢陷之,駁回。於是甲或厚一分有餘,過重難堪。(《玉堂薈記》)

孝陵樹:

崇禎十年修孝陵,凡樹萬有二千九百五十七株,刪枯樹五百八十六株。

後湖:

崇禎四年,修後湖冊庫,柱刊匠人名氏。十年不壞,始免議。

陳際泰:

臨川陳大士深於經術,盡日可草製義三十首,選貢。庚午舉於鄉,甲戌成進士,授行人。年六十五,猶善酒御內。辛巳送金谿蔡相國之喪,卒於家。

撫州人因大士之教。生徒立業,俱尚迅敏。辛巳,嘉定侯廣安(峒曾)視學江右,正考儒童訖,仍大收,限試七義,稍欠則加杖有差。他郡少者數人,多或數十人,惟撫州九百餘人。患其眾,特簡七目:曰日月星辰,曰黿鼉蛟龍,曰鳥獸魚龞,曰干戈戚揚,曰麻縷絲絮,曰江淮河漢,曰梓匠輪輿。共錄四十人,以額實不勝收也,其減責者僅二人。

凌駉:

李建泰王錫袞丙子主南畿試,時各省卷磨勘,各有停革。建泰等計必不免,遂自語禮部,以凌駉、桑芸停科。芸年二十二,駉稍長。命下,駉除名,停芸三科。駉不能還,訴建泰:「生雖不敏,奈何以駉塞責也?」建泰語阻,許館之,殆百金,且任其完復。庚辰不復,至壬午收籍,癸未成進士。建泰出師,上問贊幕者誰也?舉駉任兵部職方主事。建泰為順賊所執,偉其貌,知李姓,拜稱皇叔,閉深殿中。賊去,清人入大內,開殿得建泰,仍相之。與涿州不合,引去。而建泰之督師也,山西口口為裨將,幾被僇,憾之。至是誣告建泰通叛,逮入京,鞫之不實。某坐誅,建泰得宥。駉事弘光朝,拜御史。巡按河南,至歸德,度不支,夜自經。

王漢:

嶧縣王漢,丁丑進士。嘗與同年包長明訪陳大士云,先兄已無辜,恐身亦不良死。大士曰,曹操赤壁之戰,足下且為荀文若何也?(王應豸其兄)

丹銀:

沁水張都督道浚好方術,謂丹客俱紿人。偶平陽人傳方試之並驗,都督欲授余,余不應。又有小方,日得一鐶。吳興茅止生(維)請其法,遂廣作之。謂余不妄作者傳之,日佐薪水可也。余辭曰:「寒士命厄,正惟是半菽不充,藜藿無措。若日享一鐶,則腹且果,然豈上天見困之意哉?嘗見《稗官家言》,吳人某好丹,偶延方士某試作黃白殊驗,特宴之,方士某才舉箸頤脫。此事往往多陰譴,僕雖長餓,不願聞也。」

金箔:

宋杭人周承裕私鑄金為箔,鄭仁澤市千枚,轉鬻他州,事敗,全家徒配。轉運使陳堯佐言,仁澤情同罰異,不可懲奸。乃定轉賣者,減造者一等,著為令。(田汝成)

按秦漢以前,饋賜多黃金,江左後白金盛行,宋人謂黃金之耗在於佛像,夫佛像固足耗,而今日之耗,莫大於屏幛榜署箋箑器飾之類,歲耗不可勝計。如金陵蘇杭制扇遍天下,其縻金箔何限?恐佛像不足當其十一也。推此一端,律以宋事,庶乎有警。

時敏:

初餘杭大滌山洞中,有異人寓焉,不知其年月,云吳人也。嘗出游值筆賈,為吳中故人。相話舊云,能見訪入洞,初黝暗,勿自阻,即得達矣,當有以少報。久之,筆工尋山洞,如其言深入,劃然天開,見異人坐石床,延接甚至。謂子貧,或外人托問未來事,可以助給朝夕也,於是屢往來焉。常熟時敏子求,亦托筆工致問,云功名歷歷。第甲申三月十九日切勿在京師。敏成進士,除海寧令,對所善諸生若輩游宦,亦囑以甲申三月十九日切勿在京師,因述前指。敏調安陽,又調固始。邑婺婦某擁貲數十萬,居鄉時寇警,招之入城,令捐助,先後不貲。迨寇逼,驅婦出城被難,因籍其家。已遷口部主事。給事吳昌時求預考選召對,上臨門手注御史。出語人曰,貓頭補子,豈人所著。則宜興密揭,改兵科給事中。甲申正月調金華守,上書自明,又得留。尋從賊,除巴縣令。御史蘇京除四川防禦使。敏即修謁,盛飾短後衣,長跪,已遁歸。昔鄭相如告鄭虔曰,天寶十三年,逆臣僭亂,當得偽官,願守忠節,時開元三十年也。後安祿山反,虔陷賊,署水部郎中。虔念其言,稱疾求攝,事平,虔減死,貶台州司庫。夫天寶十三年,與今之甲申三月同,二子獨不能預避之耶?亦何貴於前知。司戶亡論,敏且外遷,適當其幸。至上書乞留,豈非溺於津要,附宜興未足,轉於附賊矣。

吳之俊五議:

南渡初,口口諸生吳之俊,上史相國五議:漕糧兩石而運一石,今湖廣山西順流而下,浙直一水之便,俱數日可達京倉。漕糧在湖廣,令楚鎮撫對支,在徐泗淮揚,與淮揚鎮撫對支,在九江安慶,與江西對支。某地鎮撫在某地對支,或對支鄰近,盈餘即解京倉。在昔水耗,緣途運維難。京倉存積數年,故有鼠雀朽腐之額。今糧本年支銷,所存京倉幾何?過夏加一之耗足矣。對支可無耗也。浙直兌例,每舡正米三百三十石,凡百加九石八斗十斛三尖。一舡月糧四十金,行糧十六金,每石蘆蓆車腳茶果常例之費二錢有餘,而湖廣江西耗有加六加七之異,使費倍之。歲舡小修三年,大修五年,大造又外帶六十石,每石水腳一錢五分,耗米加一之五,更無他費。則今日四省運糧京倉,途近軍便,較之遼糧,可以類推也。

白糧三石而運一石,獨蘇松太嘉湖五府有之,共二十萬十七石。例耗米三斗,舂辨二斗六升。本色四斗,折色四斗,折銀二兩。嘉湖水腳每石六錢,雜項之費不與焉。今奉旨,明年改折,二年正額外,即餘米十萬有零,以佐軍興。

九邊已絕,開中來年,南京概給新引。兩淮仍五錢六分,兩浙每引四錢,浙鹽計四十萬引,淮鹽正浮額八十餘萬引。除湖廣河南殘破,少行約三四十萬引,每引又庫價二錢三分,淮浙可得四五十萬,補正供之不足。

松江紬布,三匹而致一匹,今宮寺不過數百人,所需幾何?官布亦便,紬布十有餘萬。編番解戶,諒助貼價,折可十萬。

十派改造,祖製十年一派,係浙直福建十八府並廣德州,供織上用。如金花緞大紅錦每匹至二十餘金,又鋪墊一兩九錢,共計十八萬匹。又細造六千匹,如虎豹緞每匹七金,鋪墊一兩二錢。口口口口口皇上登極,例有口口團花,亦應動支二十餘萬。更有龍袍妃服,綾紗黃白絹並鋪墊等項,共三百萬之額,或動支於四司料價,或動太倉料價,或出正倍額辦,不一而足。

再如天啟間題加遼餉七百六十萬,剿練二餉,浙直廣福江西五省亦約一百四五十萬。而駉馬折價,河工,見存典稅、雜稅、金花,及十庫茶臘顏料藥材,諒酌上供,猶可變通二百餘萬。東南財賦,現在千萬有餘,而漕米幾三百萬不與也。

顧錫疇:

昆山顧宗伯瑞屏,乙酉九月父被難,航海至溫州,入閩隆武朝,加太子太師,仍禮部尚書,命聯絡浙直士籍。十一月復至溫州,因募兵乏餉欲征魚稅。巡撫盧若騰,總兵丹陽賀君堯,爭魚稅成隙,而君堯部下毆諸生,致諸生洶洶,宗伯遂疏參盧、賀兩公。丙戌三月宗伯復命,宿江心寺,君堯夜遣人殺之。

趙庾:

吳江趙庾,字渙之,崇禎癸未進士。隆武時文選主事,遭亂祝發為僧,遠遊天台,習禪學,毫不顧家者二年,子遣候。或言其子應省試,曰此多事,已鄉舉,曰又多事,終無所囑。時吳江某村廟流言武當真武之神駐節焉,香火驟溢,改創神宇,其僧積鏹數萬。趙氏子孝廉澐利之,訐於巡臺秦世禎,謂有張角之孽,事下蘇州同知。口或走天台邀庾還家,阻其子,庾不得已同二僧來。過平望值風舟覆,救出庾,俄坐逝。(陸禹疇記)

獨足鳥:

新安陳文遠,崇禎中游於山陝間。西北有鳥大如鳩,獨足,千百為群。每集處,不旬日流寇入寇,號為「吾家鳥」。時射食之,味腴。又嘗見空中飛銀,大小不一,相擊撞有聲,人以石中之亦墮地,餘不知所往。

朱積離魂:

華亭朱積,以庶常逃南。嘗疾甚,魂冉冉自榻出,升屋上。若前列雙燭,身東向,燭即東。身西向,燭即西,竟日魂徐下,人所寢之東南隅見身隔於榻,並榻臥者不知為何人也。如是三日。忽欲溲,借臥者溲焉。時扶掖甚苦,久之魂登榻併臥,又不相屬。少間同年某移飲榻次,約明年燈夕偕游。答之曰,我願甚,但未知彼許我否。同年駭別。魂離二十七日始合體而愈,因歷歷為包長明述之。

修志:

范石湖《吳郡志》成,欲刻。時有求附其事於籍而弗得者,嘩曰是非石湖筆也。守憚莫敢辨,亦弗敢刻,以書藏諸學宮。見汴人趙汝談序中。崇禎初,海寧教諭平湖趙無聲(維寰)以修我縣志見忌。濱行,柬予曰:「不佞故以癡癖,為不知者所詬厲,不意世間亦復有如不佞者,亦更有如不佞之知兄者。德不孤,必有鄰,信矣。」

傭養:

有賈江北者,募二傭背其裝先行,各與一金。嘗午飯旅舍,忽失二傭。意其遁,出傭券示舍主。舍主曰:「無妨,彼非傭也,本兄弟,俱諸生也。」俄至問之,值母生日,資力金為壽,上一觴耳。惜失其名氏。(周公貞記)

逸詩:

丙戌六月七日,槜李屠用明走幽橋村,值木鐸老人掛太祖高皇帝聖諭牌,因絮語道側,雪涕而別。似毗陵人,舟泊有兒鼓枻,用明詩紀之,不載。

學使李際期試金華諸生,或題牘曰:「滿州衣帽滿州頭,滿面威風滿面羞。滿眼乾戈滿眼淚,滿腔忠憤滿腔愁。」

誕日疏:

戊予正月,嘉善錢相國誕日,釋衍門(正志)備齋疏曰:竊以久莫久於無量壽,奚誇上古之椿。永莫永於一剎那,好納須彌於芥。蓋謂仁者必靜,靜則有常,吉士多求,求止於道。若夫善頌善禱,總屬虛譽之事,不騫不崩,亦是過情之願。斯尚不可質諸正人君子之前,又曷敢昭告大覺世尊者耶?但願身雖幻有,借假可以淆真。時雖駛流,不遷即是常住。仲尼之欲無大過,猶須假我數年,顏子之殆其庶幾,政在不違三月。況乎黑業多而白業少,尤宜更事懺摩。人心危而道心微,顓用克勤精一。孰謂延齡非進德之基,而攝生非薄德之地也。茲者歲添一算,乃宜喜宜懼之交關,事且百叢,覺為人為己之相間。人則慶鄉老而兼國老,我則憂未解天下之倒懸,人或慶爵尊而暨齒尊,我則憂難慰蒼生之觖望。略弛刻責,便墮自寬,財失思維,遂憐昏弱。由是希良馬之視鞭影,直爾長驅,效野牛之去尾牙,猛然大奮。幸爾落日之方可想,會且形就而神和,觀河之見不殊,何妨年變而月化?伏願自今已後寒威徹骨,梅花識天地之心。和氣滿懷,穀種播聖神之德。已用諸河之水,不消口吸西江。既睹夜半之星,何俟身藏北斗。試看春風澹蕩,象牙點點云雷華,秋水澄清,珊瑚枝枝海波月。

人瑞:

歸化縣晏景,生洪武壬戌年,百有二歲。

合州楊小彭,年百三十歲。喻尚書(時)有詩。

永康徐伯敦,嘉靖戊午百有三歲。郡守李口問其故,曰無他,第寡欲耳。

莆田林貴,生宣德丁未,卒嘉靖己丑,年百有五歲。朱永崇,吳大猷,陳居竣,各年百歲。

義烏陳世泰,萬曆戊寅年百有六歲。或題其門:「壽域天開,眼見六朝盛事。老人星現,躬逢百歲中秋。」

長樂郡庠後圃者,生弘治癸亥,年一百歲,老亡子。(《五雜俎》)

慈谿劉伯祥,嘉靖辛酉鄉舉,隆慶辛未進士,歷江西按察副使,年百有八歲。尉氏趙宗年,百有二歲。

密縣樊福,年百有十四歲。

丹陽劉伯淵,嘉靖戊戌八月生,戊午鄉薦,己未登第。知海澄,憂去。起補臨川,又憂去。歷什邡、湘陰、寧陽、餘杭,屢罷屢任,不滿十月,以生母沈氏告終養。崇禎十年伯淵百歲,兵部侍郎王業浩以聞。命補近縣,滿歲即褒封。於是授英山縣知縣,三月即貤封。

餘姚杜一,年百三十八歲,尚為人賃舂,萬曆口口有司存恤。

崇禎三年四月,詹事口黃士竣言,親齡望百,求省侍。許之,仍令有司存問。

崇禎丁丑,休寧孫元新年百三歲。見陳眉公像贊。

丁丑五月,進士鄔明臣言,其祖必信嘉靖戊戌生,今百歲,令下部旌禮。

私謚:

泰和蕭尚仁,洪武中以賢良召。卒,門人私謚貞固先生。

宣城貢信之,一名悅世,稱南湖先生,私謚貞恪。

湯谿胡榮希華,居家孝友,門人私謚文莊先生。

浦江鄭洧,嘗代兄濂死,私謚貞義處士。又鄭淵仲涵徵君,私謚貞孝處士。

昆山殷奎孝章,咸陽教諭,私謚文懿先生。

東陽馬濂原清,官山東按察副使,鄉人私謚孝廉先生。

宣城陳迪,禮部尚書,殉難,郡人私謚靖獻先生。

瑞安卓敬,戶部侍郎,殉難。宣德中劉球作傳,私謚忠貞。

鄞縣王用賓,舉文學,授休寧訓導。太祖試《鍾山雨霽》及《豢鶴》二賦,命供奉翰林,以教授卒。門人私謚貞恭先生。

義烏王稌,有學行,門人私謚孝莊先生。

金華劉履坦之,洪武中私謚貞恭先生。

昆山龔翊大章,以金川門卒,避靖難去之,門人私謚安節先生。

黃巖應宗祥尚履,諸生也,好學工詩文,門人私謚文貞。

吉水解晉,私謚文毅。見胡儼祭文中。

仙遊鄭照孔昭,正統間以監生令安遠,韓巡撫雍稱廉官第一。卒,鄉人私謚清介。

蘭州段堅可久,景泰甲戌進士,南陽知府。成化甲辰卒,年六十六。門人私謚文毅。

華亭張璚仲圭,黃縣訓導。子口貴,贈尚書,學者私謚貞孝先生。

無錫秦旭景暘,父嘗讀《論語》「君子以敬」,曰此萬金良藥也。行己接物,一以為準。及卒,友人李舜民等私謚貞敬先生。

海寧祝萃口口,成化甲辰進士,廣東左參政,門人私謚文慎先生。

福寧劉鐸彥振,成化中歲貢生,訓導仙居,歸養。母喪葬如禮,有雁來巢。及卒,學正閔鶚私謚曰貞孝。

福寧盛仕春仁仲,弘治中訓導泗州。耽書至忘食,淹貫百氏,有失則悔,書以自艾。年八十一,鄉人私謚文抑先生。(抑字疑誤)

閩縣何廷議,南安府同知,鄉人私謚夷穆。

閩縣鄭餘慶,定海知縣,卒官,定海人私謚曰恭孝。

泰和王翦九達,文端公直五世孫。少游王文成之門,嘉靖中教諭莆田,本師說而不遺格物,卒官,門人私謚貞穆先生。

高要崇德子修,早出陳白沙之門,廉介有氣節。舉於鄉,知沙縣,諭民十事。鄰士就教,延禮之,廣諸生額。卒官,士民聚哭,私謚古廉先生。

海寧衛指揮使王佐,私謚康毅。(見徐咸《謚議》)

金華陸震汝亨,正德口口進士,兵部郎中。諫南巡,杖卒,門人私謚忠定先生。華亭何震汝元,官口教諭。嘉靖中有司祠之,私謚口口先生。

華亭馮海,性至孝。母浦氏疾纍月,每夜吁斗求身代,母獲瘥而海以瘁卒。里人私謚苦孝先生。

吳縣杜瓊用嘉,篤孝純德,有司屢薦輒辭,年八十餘,門人私謚淵孝先生。

吉安曹嶼東石,正德戊辰進士,官建昌知府,門人私謚文節。

江都葛澗,以諸生編國朝人物若干卷,私謚正學先生。

慶陽李夢陽卒,門人私謚文毅先生。

南陽王鴻漸,口口口口進士,官四川按察使,私謚貞惠。

山陰汪應軫子宿,口口口口進士,官江西按察僉事,私謚清憲先生。

尉氏左國璣,正德丙子貢士,有文行,門人私謚貞孝。

鄢陵鄭友諒誠甫,膺貢,麻哈州知州,門人私謚簡定先生。

無錫王問子裕,嘉靖戊戌進士,廣東按察僉事。退居湖上,翰墨自娛,門人私謚文靜先生。

漢陽張緒文倫,嘉靖進士,南京吏部員外郎,家居講學,友人私謚介肅先生。

瑞州胡用賓其佐,門人私謚誠行先生。以子維霖貴,贈浙江按察使。

慈谿顏鯨應雷,嘉靖丙辰進士,官太僕口,鄉人私謚正道先生。

海鹽徐州德安,才識超卓,所著《匡章論》、《均田議》、《華山移賦》,私謚穎發先生。

王來子長,力學性剛,早卒,私謚直敢先生。(《王文祿集》)

海鹽吳昂德翼,官口左布政使,私謚文慤先生。

口口徐獻忠,官奉化知縣,王文美私謚曰貞憲。

銅梁李口,號柏山,膺貢,任奉新縣丞,好讀書,友人張佳胤私謚恭懿。

慶云楊粹夫,歲貢,任玉田訓導,卒官。門人私謚靖節。(慶云縣志)

高要黃秉石,福府左長史,口恭王甚禮之。父可大口推官,恭王私謚順德先生。

南城鄧元錫,口貢士,薦授翰林院待詔,門人私謚文統先生。

陽城張慎言,萬曆庚戌進士,太子太保南京吏部尚書,私謚端懿。

嘉善錢士昇,萬曆丙辰進士,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。私謚文貞。

嘲錢牧齋:

或題虎邱生公石上《寄贈大宗伯錢牧齋盛京榮歸》之作:入洛紛紛意正濃,蒓鱸此日又相逢。黑頭已自羞江總,青史何曾用蔡邕。昔去幸寬沈白馬,今來應悔賣盧龍。最憐攀折庭邊柳,撩亂春風問阿儂。

錢公出處好胸襟,山斗才名天下聞。國破從新朝北闕,官高依舊老東林。

夢卜:

國初龍溪林弼元凱,元至正進士,授郡幕,洪武二年征修《元史》。舊名唐臣,以國禁改。出知豐城,誣逮。次湖口,夢木人口眼俱動,意恐不免。後御筆「休問」,休於字為木人,而問字草書如動像。弼終登州知府。

黃巖林侍郎一鶚,任江西布政。中元日晝寢,夢享婦人祭。覺所享尚在喉間,並里舍歷歷在目。命隸跡訪,果某坊老婦祭夫也。問祭品及婦忌辰所服,具如夢中,忌辰即公生日也。

弘治中口趙琥計偕,夢得詩:風光在閬中,謂必登第。竟乙榜,授閬中教諭。

餘杭李春芳,通經力學,夢廷對第一,頗自負,竟困秋闈。明年丁未狀元,興化李春芳也,同名氏。

蘭谿趙志皋久潦公車。偶夢唐狀元汝楫、程探花文德來訪,俱鄉郡先達也,婦笑其老孝廉妄覬。隆慶丁卯北上,邑令餞諸孝廉,獨趙不速。明年戊辰,榜眼及第。

嘉善丁賓,夢謁拜程明道先生。後宰句容,入上元公署拜折竿祠,果如夢中。又隆慶辛未成進士,初過濟寧,榜人殷勤加等。云夜夢人呼我迎工部,驚寤無所見,已夢烏帽者登舟,其公乎?果歷南京工部尚書。

福清葉相國向高,少時禱於石竹山,夢人語之曰「事君能致其身。」不省所謂,再求明示,遂再語曰「腰系是白玉帶。」

仁和鍾化民,父夢其官至洛陽橋。初令惠安,修洛陽橋,得舊碣曰「維新」,即公字也,意應之,後開府河南卒。

上海夏景華,萬曆辛卯秋試畢,夢人令裹銀五分出東門,值某色衣者陰投之,求捷。景華雖不以為然,姑戲之,所裹銀紙,書姓名求捷。果值某色衣者,投其袖中,彼不知也。其人晚解衣得銀云云,亦笑而置之。其人適書榜,主司拆卷云夏景華,未定也。其人遽書上,遂不易。又陽城李養蒙,丁酉山西登榜,亦略同。俱戲為之,非有意也。

萬曆癸卯,漳州陳口夢福州林汝椿榜三十一名,己次之。初場連席。因告之,汝椿果雋,陳不錄。丙午登第,俱三十一。

泌水張銓,計偕時夢判事,歷大馬司而止。既司理保定,夢官舍曰兩是亭,設座三,為楊貞肅繼宗,許忠節逵,揖公曰「虛一以待,然須他日,今少有疑事相煩耳。」出案牘判畢,目送於門曰「後會有期。」醒而記有鬼訴人殺之,判曰「鬼殺人,人殺鬼,足相當矣。」擢御史,以屯馬按漢中,修諸葛武侯祠。未及勒石,公子道浚夢武侯求紀。以告公,撰記財半,稿未就。

陽城張慎言,萬曆庚子夏,忽夢社友王仁同捷,以仁入棘而非其才。丙午張登榜,值報者王仁,因悟前夢。庚戌廷試,夢有「憐君千里桃花客,愧我三家村里人」之句,果第三甲出身。御史時,忤璫戍肅州,夢紅梨花為歸期。崇禎初賜環。道河東,兵使餞之,演《紅梨花傳奇》,不覺追嘆。

上虞周夢尹中丞,微時禱仙姑洞,夢贈絕句「三年到此愧無功,栽得桃花滿院紅。任罷不堪收拾去,一齊分付與東風。」後令永新,署壁前令刊所作。

嘉興高斗光,夢捷報其名。方自幸,報者又云:「非也,君乃道素,當在後。」因改名道素,己未進士,同榜嘉祥高斗光。

平湖徐在中,禱於少保祠,夢少保語以關聖同宮。後守廣州,逮入京,五月十三日棄市,相傳關侯誕辰也。

嘉興張駿征,夢入宮闕如王者,則閻羅天子也。出見作禮,求師其子,辭母老不聽。乃以公子治《春秋》,非我習也。召吏按藉,始責攝者,慰駿征出。甲戌成進士。

肥城書佐刁守宗,夢閻羅王取八十人寫七省輪迴冊,分黃黑,總數十萬人,八旬而畢。送萊州,謂中丞從治,四月二十日巳刻蒞任。守宗以驢往,城門千人,部校三四十人,惟闕正將旗鼓,軍容甚盛。導馬八匹,入公署見中丞於內室。几列二書,劍一研一,中丞報書治裝,飲綠豆湯,即檄豐都之任。各神郊迎三十里,進臺投冊。守宗以語人,不信。四月十六日午刻,中丞中炮卒。

蒲州韓承宣,筮仕歷城。邀其姻王衷一往,衷一夢韓印其衣領。及濟南陷,韓以人雜,果印其衣領逃歸。

沁水王廷瓚,崇禎庚辰進士。初夢蕙花置席,又同故僕王斗語,不以為意。及登第榜,鴻臚寺報名,見左如蘭、王斗生次之,始悟。

鄂縣包文燁,崇禎庚午初場偶倦,夢韋馱神曰文雖佳,以啖牛炙,投文廁中矣。懇救,許遲三科。壬午始捷,以遺才第一領試牘,為風颺去無可跡。欲另謄卷,方過他所,有老嫗從樹上拾之。嫗夢神語此貴人物也,完好如故。

沁水孫如玉秀才,夢壬午天榜,首陰騭科三人,行德科四人,才用科、屯田科各若干人,詳著素履,倉卒間止記第四人韓姓。又榜暴戾恣睢若干人,貪婬無度若干人,詳著如前,或朱筆書修字,如玉列貪婬中。驚寤,是科第四人果韓姓。

濟寧陳孟修,家關將軍廟側。崇禎時回子數十人謀毀其廟,厚市旁屋,孟修獨不受。謀復之,被毆辱不自覺痛,旬餘體平。夢周倉曰,與爾二羊皮。及起,傷目始瞭。嗣後孟修弟臥廟旁,聞將軍語周倉曰,爾礪刃,我將僇諸囚。亡何,諸囚以他事斗死。乙酉清人開科,孟修夢周倉促試,果聯捷。

嘉善陳舒,癸未歲夢神付七題,而身所衣衣冠非所制也。清朝己丑南宮,七藝俱出宿搆。

萬曆夏六月戊午,予赴都試,道宿舟中。夢入大朝,帝臨殿,東宮、皇孫以次左立。問安邊之策,或請南遷。予方欲爭之,俄飛塵蔽天,云京城陷。頃刻潰散,不知所向。曉以語同人,各笑其妄。甲申聞變,追憶前夢,雖草野不足道,未始無驗也。硃墨預兆:東陽趙明欽,萬曆己酉鄉舉,明年成進士,歸娶。乙卯主試貴州,還途聞鄰婦哀慟。旦跡之,其夫故諸生忌日也,下世年月日正趙生期。怪問其所遺書,出其稿,即趙聯捷之試墨。

廣德戈應試,崇禎庚午登科。歸拜舅氏,才沒。見懸樑遺稿,啟視與硃墨不異。後應試易名簡,辛未進士。

《夷堅志》:溫陵葉文鳳,登進士,官天台簿。遇生日於邸舍假寐,夢人請喫麻糍。既覺,聞鄰婦啼哭。問之,曰亡兒忌日,作麻糍祭享,感泣耳。文鳳問其所業,曰業詩。命取其舊業視之,與葉及第程文一字無訛。因拜嫗為生母,奉之別所。今再見於趙氏云。

排調:

平湖某輸粟納鹽,且買姬。或戲之曰:「偏房花燭夜,銀榜掛名時。」

豐吏部南禺(坊)游妓館,題曰「蟲二」,謂風月無邊也。

余同麓文敏,過蘇申瑤泉文定家,留飲,設魚羹。戲曰「這魚有丁」,文敏笑而頷之。已侍兒趣別,余曰「且住,待申時行。」各隱其名以戲也。

吳瀛海禮嘉,沈大若一中,同年相善。瀛海邀沈觀燈,沈指鯉燈曰:「此鯉雖佳,恐非瀛海中物。」俄沈求去,吳引滿勸曰:「水酒不堪大嚼,再進一鍾。」

平湖沈萃禎少所狎羽童,補功曹,歷長沙衛經歷。沈歷蘇州守。陸員外嗣端改唐詩嘲之:「鶴氅云冠宮樣妝,春風一曲度為娘。師公見慣渾閑事,惱亂蘇州刺史腸。」

海鹽吳少白刊詩一帙,序曰:先君號少白,既不能文,又不能詩,曷足少哉?予之少也,非少先君之白也,乃少太白之白也,云云。有《蘇州雪詩》:玉皇昨夜買私鹽,故把鵝毛細細旋。今日虎邱山上望,一個蘇州通面煎。題虎云:胡他胡他又胡他,兩眼銅鈴怕殺他。

婺人有縣丞行四十,秀才行二十七,子行三十六。聘啟云:四十縣丞,非廿七秀才之所敢仰。二八嬌娥,正卅六新郎之所宜求。(上三句疑有脫誤)

平湖令劉士瑗,以匠訴冤不之直,被斧傷指。邑紳候問,曰:樂只君子,民之父母。

萬曆壬辰狀元侯官翁正春,由龍谿教諭。或增《四喜詩》曰:十年久旱逢甘雨,千里他鄉遇故知,和尚洞房花燭夜,教官金榜掛名時。

嘉興朱仲莪《嘲尼詩》:不惜風流世所傳,一生隨處覓姻緣。超升已出平康巷,解厄還登波若禪。節按木魚移此日,歌翻虎鳳想當年。一心未絕紅樓夢,春夜猶思醉管弦。

海寧陳某楹帖:三十步聊葺以居,一二件足耕而食。或改之曰:三分錢聊曰生財,一二妾足稱好色。

太學某訪伎,通刺「眷侍教生。」伎報剌「眷侍教旦。」

予友王介人,有招飲者,視其剌則「王介臣」也。僕誤報之。介人賦一絕句云:君是鬍鬚我面麻,姓名舉止不曾賒。西家受柬東家醉,只為當年一字差。

海鹽朱同知學忠,口口進士,題天寧寺僧舍曰「存通堂」。或請其義,笑曰「賊禿轉音也。」

烏程沈聖岐,萬曆口口進士,游狹邪間。題「香筭堂」。友人問所出,曰「千人日,个个弄。」

讀杜工部詩「入門高興發,侍立小童清。」此君亦有外癖。為之一笑。

人有詠杜詩「子璋髑髏血模糊」之句而愈瘧者,乃子美有「三年猶病瘧,一鬼不消亡」之句,豈其詩不自靈乎?鄭以偉《杜吟》。

鍾伯敬詩「桃花少人事。」吳門朱隗曰:「李花終日忙乎?」譚友夏詩「秋聲午夜真」,朱隗又曰:「甲夜乙夜,秋聲尚假乎?」

前定:

龍潭龔某販參遼東,寓撫順城。萬曆戊午四月,臨發待治一金壺。逆旅知建州當有變,趣之南鄰,酒餞醉甚,宿焉。詰旦城陷,南鄰客俱殺,本邸獨全。而龔某以宿南鄰不免矣。蓋建州之謀預定,北邸以大駔與之通也。

乙酉閏六月,北兵破嘉興,大殺掠。縫人吳某居城隍廟前,同三人夜伏神座下,見侍像進簿唱名,某人被某殺。至吳某云殺於黃偉,駭甚。質明兵入,迎謂來者非黃偉乎?首兵曰我非也。次日黃偉因獲吳,問何以知我,告之故。嘆曰:「我徐州人,於爾或宿業,若甘心焉。冤報何時已乎?」即神前解之,拜稱兄弟而去。

山陰范明隆,貴州副總兵,罷歸值鼎革。張存仁鎮浙,以明隆父任邊東都司,時同明隆讀書。丙戌下浙東,聘至,論舊不異疇昔,令通謁。巡撫蕭起元方殺南將,忽記明隆亦浙東人,立召斬之。明隆實非南將,又忘為存仁故人也。存仁大慟,賻三百金。使不因存仁夙好,何至誤罹其網哉。

澉浦所百戶王云逵,遭亂同婦磨菽乳自活。弟某無賴,以百戶名官浙東。浙東敗,張存仁按名捕百戶,斬於市。婦某氏給配營卒,義不從,自經。其弟尚存。

同庚:

永康程京兆正誼,義烏虞御史懷忠,同嘉靖庚子九月四日子時生,同隆慶辛未進士,同司李內召。懷忠入西臺,忤時宰,出守袁州,仍謫潛山,邑邑死。正誼以刑曹歷大京兆,年八十。

萬曆癸丑會元宜興周延儒,天啟乙丑會元無錫華琪芳,崇禎戊辰會元嘉善曹勛,俱生萬曆某年某月某日,其時地小異,先後冠南宮,亦奇。

內承運庫:

正德三年,睢州劉淮以孝廉入太學,歷事兵部。時同年詹伯齡,亦歷事內承運庫。述庫中有象牙二,長三丈,重七百餘斤。蝦須二圍如鵝卵,長三丈。東方朔桃核半枚,大如人掌。麟皮一,大小珊瑚樹八九枝。次日余同詹進觀之果然,麟皮已蛀,闊可七八尺,桃核中鐫「東方朔桃核」五大金字。(劉淮《聞見錄》)

朝鮮使臣夷人寫早朝詩:

正德四年元日候朝,辰時上還未出。時有朝鮮、日本、安南三國陪臣候朝,其一人畫地作字云“花迎佩劍星初落,柳拂旌旗露未乾。」又一人書云“日色才臨仙掌動,香煙欲傍袞龍浮。」余同劉宗敬觀之,良久宗敬曰:「此夷人寫早朝詩,有意笑中國嵩祝之晚也。」眾憬然。(劉淮)

南曲:

海鹽腔始元澉浦提舉楊氏。昆山腔始邑人魏良甫。